> 我便将他带于袖内,捧于指掌,藏于心口。
生生不弃,世世毗邻。
我存心逗他,悄悄朝他倾了倾脸,以鼻尖触碰他的鬓发与面颊。倪珂目不视我,不自在地躲了躲,刻意避着与我接触。他的脸浮起一片朦胧的胭脂红,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并且愈演愈烈,依着鼻尖打向案上那层薄薄的宣纸,洇开一片渍。我心头揶揄一笑:而今这“心猿意马”的人,也不知是谁。置案的清茶缕缕飘香,竟有几许撩人入醉。日里逗弄小丫头的兴致陡盛了几分,本想顽劣地在他唇上烙下一个深吻。可最后只不过如蜻蜓点水般,擦唇而过,轻落上他的眼睑。
刹那汗浃背脊,万马回旋心头。廊前的飘雪疏疏落落,洁白似瓣,委散于尘土。
“简为一——”
执笔的手兀地一颤,一个“一”字落墨渺渺。一道顽艳的墨痕拖泻白宣之上,醒目分明,几可曳地。
无关情''欲,无关过往,无关这婆娑雪影下的并肩而坐。若非“身不由己”,那就真是醉的不轻。
第 34 章
三十四
1
我们合着衣,相拥而眠。
他打小睡得少,也睡得浅。鸣虫啼鸟甚至风过花落都足以将他惊醒,而一旦睁眼,便再难入睡。因此夜里谁也近他不得——除了书房里成摞成摞不落灰的卷册,仅有一个我。
我想了想,应该不只因我身材好。那时的前朝太子远没现在那么“热(hot)”——胸肌匀称,腹肌八块;腿长臀翘,线条紧实。我要是脱衣自秀,甭说阅人无数的湘女会面红耳赤手心盗汗,纵然米开朗琪罗的大卫也得立马穿裹严实。记得和季米头一回“坦诚”相见之时,攻受立分于当场。
发白。颚尖。睫长。倪珂跟受了伤的小狐狸似的,安静蜷在我的怀里。这小子人畜无害的时候,实在是楚楚动人。轻阖眼眸,但仿佛知道我一直垂眼看他,将脸往我胸口埋得更深。一个刀刃惯了的人,无论何时也不想让别人见到自己刀背的一面。没有朝天睡的刺猬,正如没有不扎人的玫瑰。
万人中央,从不知何为“安枕无忧”,也不敢不设防。
“不看你了,又不见得多好看。”我笑了笑,却用手臂将他环得更紧,心道:若能让你安生睡上一觉,我便做一回你的鞘,又何妨。
更深月半斜,雪化无声。当我抵不住倦意合眼之际,似乎隐隐听见怀中人一声喃喃自言:爹爹,孩儿错了。
几若梦魇中的呓语。
2
是夜太长,未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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