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内粮价上翻,恐怕不止一倍。”用包了金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老长史低声补充,“每年开春到麦子灌浆这段日子,都是青黄不接之时,除非人为控制,粮价都会上浮五成乃至一倍,过去粮商秋天低价买,春天高价卖,赚的就是这种黑心钱,而一旦我军切断运河,那些大都城内被王公贵族们掌控的粮铺,首先想到的绝对不会是与蒙元朝廷共渡难关,而是趁机狠狠捞上一大笔,管他天会不会塌下來。”
“那群大人物啊,可真是一群裤裆里的虱子。”罗本用阮籍的一句千古名言,替苏明哲的话做了最生动注解,天天只顾着埋头吸血,根本不管外边风云变幻,万一烈火烧到裤裆,这群虱子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对我淮扬來说,眼下大都城里边,却是虱子越多越好。”张松摇了摇头,笑着凑趣,对于蒙元官场的了解,恐怕连逯鲁曾都未必比他更深,所以,他根本不怀疑苏明哲的推断,甚至在内心里头,还认为苏明哲已经对那些王公贵胄们高看了无数眼。
“此举终究有伤天和,并且事后传扬开去,或对主公的名声有损。”罗本看了他一眼,继续轻轻摇头。
与在座其他人不同,他从参谋职位上“出徒”之后,就任的就是地方官职,平素做得最多的事情,也是安置流民,拯救百姓,做得久了,心肠难免就变得偏软,一提起粮价飞涨,立刻想起來的场景则是,普通百姓如何活生生变成一具具饿殍。
“如果旷日持久地打个沒完,我淮安军的损失必然不小,无辜惨死的百姓,也会更多。”张松也摇了摇头,低声批驳,“自古以來,打仗就免不了死人,而越是速战速决,无辜枉死的,肯定也就越少。”
“蒙元那边,有足够多的牲畜,短期缺粮,对官府和军队來说,打击都非常有限,倒是普通百姓,平素春天时就免不了要野菜榆钱拌着果腹,万一断了粮食供应,一个月内就会成群的饿死。”罗本想了想,继续低声说道。
他心里非常清楚,既然自家主公早就做出了预谋,战时切断运河之举,就势在必行,所以,他也不愿直接劝阻朱重九,那无用之举,而是变着法地提醒大伙,切断运河会造成的后果,以期朱重九在做最后决断时,能考虑得更周全一些,避免太多的百姓无辜枉死。
这些努力,果然沒有白费,朱重九听了,立刻轻轻敲了下桌案,低声表态:“贯中说得极是,单论对饥荒的承受能力,蒙元的官吏和军队,都比普通百姓强得多,所以在切断运河的同时,还得做些其他安排才好,免得我淮安军即便打赢了,接手的也是一片片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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