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六唤到内厢来——为了让舒哥儿好好睡,特意从东次间移过来一盏厚实的黑漆木镂空雕花屏风,大人们的声音压得小小的。传不过去。孩子一哭里头却能第一时间知道。
六皇子绕过屏风。一步一步走得很欢快,跟在跳似的。
“你说我从江南回来时,阿舒是不是就能说话儿了?会不会很是口齿清晰叫爹娘了?”
六皇子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来,眼神很温和,也很期待。
行昭很少见到六皇子外放的情绪,也很少看见他对某件事物表示憧憬与期待,更甭提这样的神情。
还是要去啊…
六皇子先行一步至江南。与陈放之在江南汇合,再议后事,这个提议基于西北财政内务未清,而套用陈显早朝上进谏的那番话来说,“…春涝夏收,事不宜迟,清查江南官场刻不容缓,既是端王殿下个人之得,又是万民之幸”,老六先走。陈放之跟着,这个安排合情合理。
陈放之可以做出打滚耍赖这回事。六皇子却做不出来,他的身份,他的位子还有他一直很顾忌的名誉,都让没有办法他随波逐流——他恐怕也不屑于以这样的方式避开祸事,办法多得是,没必要拿自己的名声与声望去赌一把。
他不希望,他在别人口中,冠以懦弱、无能以及惧怕权臣的前缀。
“应该是能的吧。”
行昭也笑得温温软软的,“…母妃说你半岁大的时候,就能很清晰叫娘亲了…”
行昭喉头哽了哽,心里泛起一股酸软之意,牵了牵六皇子的手,再开口,喉咙里好像有些发苦,“我会好好教阿舒说话的,我头一个就教他叫爹,等你回来了,你就能听见你儿子大声地叫你…”
六皇子笑着点点头,拿额头抵了抵行昭的前额,鼻尖再碰了碰行昭的鼻尖。
“你要好好的,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等着我回来。”
等着我,凯旋而归。
谁都知,这一去,便定胜负。
钦天监算的五月初六是好日头,行昭也觉得钦天监算得对——晴空万里,夏空的整个天际都像一匹点缀着绵软浮云的浅色锦绣,被织女们一手铺开,舒展地笼罩在浩瀚之地其上。
是在绛河口岸送的人,从运河走,途经天津、河北、山东再至江浙一带,内河修缮完工几十年了,这倒是头一回有朝中重臣借前人的光南下办公差。
女眷们都坐在马车上,与六皇子相熟的官员、世交家的男儿汉倒是来了个齐全,黎令清握着六皇子的手,交代了又交代,“…查得出查不出都不打紧,要紧的是自己一条命!世子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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