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休克,但只要能熬得过伤口的感染,他就能活下去。
姬家桐一个一个地爬向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拥抱着尸身悲鸣。最后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这个地狱般的房间,从前厅地板上抱起像是一团破布的儿子,跪在地上,仰天发出了长长一声悲惨到极点、悽厉到极点的嚎叫。
此仇比海还深,比天还大,今后让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就是復仇。
两个月后,姬家桐在淮河北岸的小蚌埠追上了一支中国军队,那是国军第五十九军(註一)的一个团。他找到了带队的官长,说了声:「我要当兵,杀鬼子。」。那官长瞅着这个满面乱髯的大汉打量了一阵子,只问了他的姓名籍贯,就给了他一桿步枪、一口大刀,还替他弄来一套特大号的军服。从这天起,世界上就少了个科学家,多了个致命战士。
姬家桐发现他打仗的天份丝毫不比他的科学天份逊色,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对敌肉搏廝杀时拼命如同猛虎发疯,成了个超级狠角色。他更且练就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五百步之内要打鼻子就打不到眼睛,例不虚发。因此不多久就被指派为专职的狙击手,并且拥有在接战时自由行动的特权。
姬家桐在部队里十分沉默,不大跟弟兄们来往。在没有战事时,不是擦枪磨刀就是自个儿发呆。每当开起战来,队上就不见他的人影,因为他单枪匹马出战,像个幽灵似地在战线前前后后飘盪,不断地侦察、潜行、埋伏、选择目标、扣下扳机、转移位置,再侦察、潜行、埋伏…。就这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枪口下添了数不清的亡魂,人们也忘了他姓啥叫啥,就只叫他「杀手」,连敌人阵营里也流传着关于他的恐怖故事。
姬家桐就这样打打杀杀了七年,然后敌人投降了。突然间没仇人可杀,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理由,但同时他的灵魂也已经痲痺了,活不活也无可无不可,于是他就无所谓地继续活着。接着姬家桐又打了四年很无所谓的的仗,他和那些对战的人无冤无仇,所以临阵起来枪法就突然变得不准了,业绩直落。反正就只是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地宿营、行军、接战、逃跑,一切不过是行尸走肉似的习惯反射。
公元1948年徐蚌会战时,国军五十九军大部分投共。但姬家桐所属的团仍然效忠国民党,于是他就随该团撤退,最后辗转跑到了台湾,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像过会踏足的地方。
到台湾后连那无所谓的仗也没得打了,姬家桐就因年纪太大而被退伍。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博士、教授、科学家,他既没有任何相关证件,也懒得对任何人提起,因此就被安置到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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