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虞枝将他冷落在床上,塞进被子里,担心他乱动,还专门分出一只手拉住他。
单手仓促地整理一番,套上衣服。
小怪物缠着钟虞枝的手搏斗了半天,终于发现钟虞枝不肯给他了,出乎预料地吃住她的手指,无牙的小嘴从指腹含到手指间隙,再啃到手背,牙床咬的钟虞枝痒痒的,留下一个接一个浅浅的红印,手被他啃的脏兮兮的。
钟虞枝的手很漂亮。
十指纤纤,白皙动人,像梨树花开枝头。
皮肉附着骨,指甲只有标准甲片的一半宽,手背上的经络清浅的像汝窑之纹,以前偶然兼美甲店的手模,还赚过一笔钱。
钟虞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饿了。
婴儿需要多久吃一次,吃多少?她没有一点概念。
他身体瘦瘦的,奶茶店里那十几毫升的水泡奶粉也确实太少了,又是流食,难怪他肚子饿。
可是她现在没有干净的水给他泡奶。
换作是任何一个成年人,那部分物资都应该合理分配:先喝掉鲜奶,再使用奶粉。
否则万一某一刻断电了,奶粉不受影响,开封的新鲜奶制品却会很快变质。
然而他是新生儿,尽管有些不一样……但也是新生儿。钟虞枝记着他人的提醒,想等他大一些,至少再过几天再给他尝试。
他若是病了,已经没有医院了。白皑市第五人民医院刚刚宣布沦陷,钟虞枝不知道她聚集的水珠对人类的疾病有没有效。
无数畸变的病人游荡于建筑群与开阔地带,丧尸般集结发出嚎啸,无人机拍摄到的是真正的末日景象——人类残破的肢体,血流成河,几乎认不出是身上的哪一部位……冰冷的白墙与地砖是一片令人作呕的肉泞,往日觉得刺鼻的消毒水味,完全被血腥覆没,荡然无存。
「…已确定该未知病毒有极强传染性!无任何感染者幸存!!五院约一万名群众无人生还!防疫部门与军队已封锁相关区域,请周围居民立刻撤离!重复一遍!周围居民立刻撤离,不要逗留,不要试图靠近——」
广播里的人状如嘶吼的喊声,声嘶力竭,自下午两点四十分起便没有停歇过,从夹河口到清兮大桥,从盏西机场到熙海东港,不间歇地响起各地危情。
人心惶惶到麻木到疯狂,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或许国家有想过不要报导,安抚各方情绪维持出一副有救的假象,但流动的人群进入危险地带,只会带来更多无谓的死亡,壮大畸变人数,带来更大的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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