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抚着玻璃轻轻往上推一厘,“别哭。”
镜中人的视线一移,停在她侧脸,矛盾的情绪波动其中,看不分明。
她们在母亲遗像的凝望下,隔着镜面对视。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呼吸。
僵持结束的刹那,白幽回头,只看见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那撑起玄色衬衣的宽阔肩膀,一霎便被往来吊唁的人群淹没。
葬礼很快开始,司仪播放起平淡无趣的幻灯片,介绍妈妈重复如鬼打墙的乏味一生。
“请长女……献花。”
长女。
姐姐?
那个父母矢口否认,不肯承认她存在的,姐姐。
那个改名换姓,以至于司仪为了避免尴尬,不得不略去她姓名的姐姐。
忼——忼——忼——
皮靴敲在灵柩前的声音,像缓慢的钟鸣,砸在白幽心上。
朱邪的面孔,历经漫长的等待,终于浮现。
从童年的阳光下浮现,从血色的尘埃中浮现,从透明的隔膜后浮现。
漫长的沉默里,白幽用心中的素描笔,速写了倾盖如故的脸庞。
朱邪从灵柩中拔出目光,手一松,白菊轻飘飘落在母亲胸前。
花落下的瞬间,她毫不犹豫迈步,在众人骇然的眼神中,一路走出灵堂。
唉。
白幽垂下头。
她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小邪就又走丢了。
“我是白幽。”
公交站前,白幽用没有声调的语气,连说了叁遍。
“我知道啊,认出你了。”
小邪被逗笑了。
白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只管用眼睛盯着她,眼球的朝向纹丝不动,用脖子带动身体往前凑近。
直到伸手抓住她防晒服的袖口。
“我可以碰到你了?”激动的语气模糊了句子的首尾。
“可以。”
小邪说着可以,手背却往后缩了半毫米,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脑袋。
没关系的。
握住袖口的手掌一翻,白幽藏好了夹在食指中指间的钉子。
一颗小小的,无害的钉子,只要往后颈用力一拍,就能让人瞬间猝死。
登临峰顶之前,夕阳西下之前,她们将在今天,永远,永远在一起。
再也不会弄丢小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