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各自的梨花镜面的小椅子上,两把椅子开始时摆得还远,这酒过三巡之后,就凑得近了,直到程蝶衣把头栽进花清远的怀里,程蝶衣的半个身子几乎偏离了他的小椅子。怕他摔倒,花清远不得不伸手去搂他,把他揽在怀里了。
程蝶衣的身子比他这个年岁的男人软上许多,毕竟是炼过十几年功的名角儿,腰肢柔韧、羸弱不丰,花清远一个环臂刚好搂得满满当当、紧紧实实。
“蝶衣啊,你这又是何苦的呢!”花清远在心里喟叹,轻轻摇头,“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真是没有必要在心未甘情未愿时,就想用这种事情栓着他的,他又不是急色鬼,何况这样的得了,他自己也是心里不痛快的。
程蝶衣左右是一句正经的话不说的,只闭着眼睛,戏台上的台词一句接着一句的念着,含含糊糊,一场过一场的,大多都是花清远没听过听不懂的。
在京戏这门领域里,花清远自觉对不起程蝶衣,他再修炼几十年,也不能做程蝶衣的艺术知己了。那位袁四爷倒是这方面的高手,只是他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花清远不是不知道,自是不会让程蝶衣与他深接触的。
“蝶衣,我抱你去安置了吧!”花清远的话音落,立时感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了一下,却还是挺尸装死一般地闭着眼睛不言语,花清远无奈皱眉,却仍是双臂一横就把程蝶衣整个人抱了起来。
春宵帐暖、红烛摇曳那是形容新婚夫妇的,他们这算什么呢?这么背着人的,偷偷摸摸行苟且之事,他觉得委屈程蝶衣了。
他是要光明正大的、人前人后,都与他肩并相携的,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如何,更不会去理什么流言飞语,他只要程蝶衣应得的都不少分毫。不像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抱着他时,他是僵的,而自己的心是痛的。
花清远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里,把程蝶衣轻轻地放到床上,程蝶衣身上穿着淡灰色的袍子,在那几乎是同一色系的床褥里,有些看不清楚。
淡灰色,不是花清远喜欢的颜色,他相信一个人常用哪种颜色就能显示出这人的心情多是什么样的。
花清远的手指慢慢地落到程蝶衣的衣襟上,一粒一粒地打开衣襟处缝着的盘扣,听着程蝶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戏词也不念了,花清远竟忽地想笑了。
——他总算是信得过自己的,自己这样解着他的衣扣,他明明是醒着的,却并没有本能地出手来挡。
记事前世看书、看屏幕里时,他也有过这样的情景,他都是刻意地躲着的,油彩的遮盖产生出的幻觉,其实也是一种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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