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驿丞的联系,你来我往走得还很近,也不怕人家戳后脊梁骨。人人都传他们二人明铺暗盖,做了不雅的事情来。不过,祝氏的心灵手巧,邻里常常要用得着她,遇到什么难事,妇人都叫她掐算掐算,帮着拿主意;至于接个生、拔个罐、说个媒、拉个纤,甚或是谁家的孩子夜里啼闹,贴个哭贴,更是少不了麻烦她,三姑六婆的差使差不多由她一人承担了。上一次,我见到她去碧霞元君庙上香,仔细端详过她,模样很是文静,一看便知道是读过经史子集的,不免心生敬意。只可惜她跟林驿丞搅在了一起,难免身上也染上三分毒,不能不离她远着一点。
那天,宋大人解剖后虽断言那几具尸体不是文良老爷的,我还是在出殡时,给他们做了三个斋,打了一个醮。林驿丞捧着朱砂红的紫砂壶,一边品茗,一边冷眼观瞧。张目和李耳也劝我:“既然这不是文良老爷,你又何必费这个力呢?”我说:“不管怎么着,他们也是一条性命,总不能死了都没个道士给超度一下吧。”张目和李耳见我如此当真,诧异得很。下葬时,突然下起雨来,天更显得冷了。我撑个油纸伞,缩着脖颈子,茫茫然地瞅着这些个无名尸的棺木,倍感凄惶,不禁想,大概老天爷总该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如此唏嘘不已吧?
回屋,我发呆许久。我住的是两明一暗的房子,东屋迎面墙上原来挂着一轴“岁寒三友图”,是我摹的,本意是想用松竹梅来自律。李耳见了,却笑道:“在这里挂这样的画,怕是不大合适吧?”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往后你便知道了。”果不其然,待久了,才发现驿馆内确实是个大染缸。正所谓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就连我也变得越来越不干净。于是,我又把画轴悄然摘下来,藏在多宝格的最下边,再不敢示人了。
初来乍到,我一个少年书生,雪白圆脸,秀眉朗目,驿馆上下都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常拿闲话敲打我。这个问:“你可知五谷是哪些个?”我只答出了一半。他们告诉我是稻黍粟麦菽。那个又问:“你可知六畜又有哪些个?”我还是只能答上一半。他们告诉我有马牛羊鸡狗猪。当时臊得我真想一头扎进水缸里把自己憋死。刚来不久,我就中暑了,他们问我:“中暑该当怎么处?”我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林驿丞拿个铜钱沾上米酒,在我脊梁上刮了一会儿,说是这叫刮痧,转天症状顿消。这是我离开爹妈学会的第一手能耐。林驿丞还数落我说:“你无须总是穿戴这么齐整,暑天无君子,你就随意着些吧。”从此,我便不再这般拘谨了。但是,我还是不合群,总猫在院内坐抱鼓门墩上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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