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娘挡在我跟前,对林驿丞说:“你们要剪,你们只管去,别引得我们掌柜的也赶这个庙。”林驿丞喜出望外道:“眼瞅着就共和了,你难道还要抱着大清律混日子吗?”这时候,李耳也剪了辫子来了,脑袋上仿佛扣了一个喜鹊窝。他也是早就惦记剪辫子了,打在东洋读书那会儿就动过这个心思,现在风向一变,他还能不赶个先?李耳说:“快去把猪尾巴剃了去吧,趁着热乎。”三娘说:“敢情你们没儿没女没牵挂了,我们家掌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我虽没去发,却也不腻味别人去发,还常跟林驿丞打听国事。林驿丞一会儿告诉我,南方十六省选出孙文当临时总统;一会儿又告诉我,连袁项城和他的新军也拥护共和了。我问他:“总统怎么还弄个临时的呢?”林驿丞说:“大概是等把北方也收复了才改成正式的吧。”好歹客栈里还有个不肯剪辫子的王品跟我做伴。这些日子,他的嘴也歇工了,总支棱着耳朵四处打听那些新奇把戏,回来就给我讲,哪个官家披枷带锁穿着囚衣游街了,哪个妓馆姑娘跟了带兵的从良做了姨太太……有一回,他非拉我上街瞧放鞭的去,说是贺庆袁世凯做了大总统,结果把我一个新袍子燎了几个窟窿,叫三娘好一通骂。林驿丞呢,见是袁世凯掌了天下,别扭些日子,终觉得姓袁的跟革命党不是一路,加之通州城又有人眼热潞河客栈财源茂盛,便有密折告了上去。无非是说林驿丞匿了朝廷的产业,肥了自己。好在都到民国了,谁还管大清国的闲事?这档子事终是不了了之了。不过,林驿丞还是托着腮帮子寻思了好几天,猜测究竟是谁在他背后攮刀子。我说:“也就是城里那几家同业买卖,看着红眼,想使坏,把咱们压下去,自古来同行都是冤家。”这么一说,林驿丞倒想通了:“要说起来,人家也不是瞎编派,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三娘打吃晌午饭那会儿就犯愁,我问她怎么了,她叹了口气没吱声。架不住我一问再问,她才说:“李耳媳妇有喜了,叫个稳婆来看,说怀的是个丫头子。”我觉得奇怪:“这不也怪好的吗?你愁个什么呀?”三娘道:“李耳媳妇说,要是生个丫头子,就给咱家做媳妇,我愁得是嫁给咱老大好呢,还是老二好。”我说她:“你这不是闲得嘛!”三娘也笑了。仨月后,李耳媳妇果然生了个白胖闺女。百日过了没几天,三娘叫我穿一身像样衣裳到李耳那边去。我说:“天天打头碰脸,还见什么外呀?”三娘说:“今日有所不同,我叫咱老大跟他的小媳妇见个面,你个做公爹的也不能忒邋遢了。”我让她弄得哭笑不得,就说:“你这不是作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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