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而不可求、且最为缥缈易变的事物。
若是妙常成为皇后,即使失去了权势的庇护,至少会有些许宗法上的保护。
“可是你总不能为了避免最坏的归宿,先去寻次坏的。”她并不认同,“妙常还是孩子。待到她长大时,也许会遇到很珍重她的人。”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像殿下遇到我一样?可我并不是殿下的好归宿”
若贸然改朝易姓,他丧失了天子辅弼的名义,当下即会成为四方讨伐的众矢之的,任何一位宗法上有资格的旁支宗室都可以成为反叛的旌旗。
他并非畏惧四方的讨伐。正如他曾自北地的漠漠风烟里寻出生路,他仍然可以像剪去荆条上的刺一样将他们一一剪去。
五年前是因为时局未稳,五年后是因为他有了私心。自误于女流,的确不假。
可维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现状亦不容易。若是幼帝有闪失,他固然可以轻易在流散乡野的宗室里找到下一个傀儡,但不像残疾的幼帝,这位傀儡终究会长大,未必再容忍权臣执掌朝纲。
而且他会衰老,他的臣下会背叛。
身为逆臣,原来是天下第一等作茧自缚的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比万乘,却难作千秋计。
“殿下相信天命吗?”他忽然问她。
“不信。”她回答。
她的父亲、祖父、曾祖为西京修建了无数高堂庙宇,可惜那些参差栉比的楼阁、穷尽精巧的宝塔、高大肃穆的明堂,既无法平息庶民的怨怼,也无力抵挡叛军的刀兵。
“为什么?”
“如今只要将军想要改姓易代,便可以承应天命。若将军不想,天命便不会转移。如此,所谓天命系于你一念之间,又怎么算得上天命?”
她最擅长巧言令色,他闻言不禁微笑:“殿下当真高看我了。”
他又问她:“那殿下希望我去承应这所谓的‘天命’吗?”
她内心恐悚,不知应当如何回答。五年,他去变革税制、整顿边务、重设币制,以许多人的性命为代价,将另外许多人从泥沼中超拔出来。她冷眼旁观,也知晓他是远胜过她父兄的人主。
可她是大秦的女儿。他得到一切,她便失去一切。
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那样拥挤而整肃的宫廷,不会永远容得下她和他两两相对。
“既然将军已容忍我到现在——”她抬起头,直对着他那双冷湛的眼睛,“——待到将军承应天命时,也请给我一条生路。”
他在她冰冷的眼光中得到了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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