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着个翡翠扳指①,发出柔和温润的光泽。好!好啊!哈哈哈!随着笑声,那一身光彩往 外移动。不送,不送,都不送!哈哈哈!笑着,他到了街门口。笑着,他跨上车沿。鞭 子轻响,车轮转动,咯噔咯噔……。笑声渐远,车出了胡同,车后留下一些飞尘。
姑母急忙跑回来,立在炕前,呆呆地看着那张银票,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家全回来了,她出了声:“定大爷,定大爷!他怎么会来了呢?他由哪儿听说的呢?”
大家都要说点什么,可都想不起说什么才好。我们的胡同里没来过那样体面的轿车。我 们从来没有接过二两银子的“喜敬”——那时候,二两银子可以吃一桌高级的酒席!父 亲很后悔:“你看,我今年怎么会忘了给他去拜年呢?怎么呢?”
“你没拜年去,他听谁说的呢?”姑母还问那个老问题。“你放心吧,”母亲安慰 父亲,“他既来了,就一定没挑了眼!定大爷是肚子里撑得开船的人!”
“他到底听谁说的呢?”姑母又追问一次。
没人能够回答姑母的问题,她就默默地回到自己屋中,心中既有点佩服我,又有点 妒意。无可如何地点起兰花烟,她不住地骂贼秃子。
!炫!
!书!
!网!
我的曾祖母不是跟过一位满族大员,到云南等处。他的官印①是定禄。他有好几个号:子丰、裕斋、富臣、少甫,有时候还自称霜清老人,虽然他刚过二十岁。刚满六岁,就有三位名儒教导他,一位教满文,一位讲经史,一位教汉文诗赋。先不提宅院有多么大,光说书房就有带廊子的六大间。书房外有一座精致的小假山,霜清老人高了兴便到 山巅拿个大顶。山前有牡丹池与芍药池,每到春天便长起香蒿子与兔儿草,颇为茂盛; 牡丹与芍药都早被“老人”揪出来,看看离开土还能开花与否。书房东头的粉壁前,种 着一片翠竹,西头儿有一株紫荆。竹与紫荆还都活着。好几位满族大员的子弟,和两三 位汉族富家子弟,都来此附学。他们有的中了秀才,有的得到差事,只有霜清老人才学 出众,能够唱整出的《当锏卖马》①,文武双全。他是有才华的。他喜欢写字,高兴便 叫书童研一大海碗墨,供他写三尺大的福字与寿字,赏给他的同学们;若不高兴,他就 半年也不动一次笔,所以他的字写得很有力量,只是偶然地缺少两笔,或多了一撇。他也很爱吟诗。灵感一来,他便写出一句,命令同学们补足其余。他没学会满文,也没学 好汉文,可是自信只要一使劲,马上就都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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