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二哥若不拿 着些枣子,便根本不敢前去访问。
多甫大姐夫正在院里放鸽子。他仰着头,随着鸽阵的盘旋而轻扭脖颈,眼睛紧盯着 飞动的“元宝”。他的脖子有点发酸,可是“不苦不乐”,心中的喜悦难以形容。看久 了,鸽子越飞越高,明朗的青天也越来越高,在鸽翅的上下左右仿佛还飞动着一些小小 的金星。天是那么深远,明洁,鸽子是那么黑白分明,使他不能不微张着嘴,嘴角上挂 着笑意。人、鸽子、天,似乎通了气,都爽快、高兴、快活。
今天,他只放起二十来只鸽子,半数以上是白身子,黑凤头,黑尾巴的“黑点子”,其余的是几只“紫点子”和两只黑头黑尾黑翅边的“铁翅乌”。阵式不大,可是配合得 很有考究。是呀,已到初秋,天高,小风儿凉爽,若是放起全白的或白尾的鸽儿,岂不 显着轻飘,压不住秋景与凉风儿么?看,看那短短的黑尾,多么厚深有力啊。看,那几 条紫尾确是稍淡了一些,可是鸽子一转身或一侧身啊,尾上就发出紫羽特有的闪光呀! 由全局看来,白色似乎还是过多了一些,可是那一对铁翅乌大有作用啊:中间白,四边 黑,象两朵奇丽的大花!这不就使鸽阵于素净之中又不算不花哨么?有考究!真有考究! 看着自己的这一盘儿鸽子,大姐夫不能不暗笑那些阔人们——他们一放就放起一百多只, 什么颜色的都有,杂乱无章,叫人看着心里闹得慌!“贵精不贵多呀”!他想起古人的 这句名言来。
虽然想不起到底是哪一位古人说的,他可是觉得“有诗为证”,更佩服自 己了。
在愉快之中,他并没忘了警惕。玩嘛,就得全心全意,一丝不苟。虽然西风还没有 吹黄了多少树叶,他已不给鸽子戴上鸽铃,怕声闻九天,招来“鸦虎子”——一种秋天 来到北京的鹞子,鸽子的敌人。一点不能大意,万一鸦虎子提前几天进了京呢,可怎么 办?他不错眼珠地看着鸽阵,只要鸽子露出点惊慌,不从从容容地飞旋,那必是看见了 敌人。他便赶紧把它们招下来,决不冒险。今天,鸽子们并没有一点不安的神气,可是 他还不敢叫它们飞得过高了。鸦虎子专会在高空袭击。他打开鸽栅,放出几只老弱残兵, 飞到房上。
空中的鸽子很快地都抿翅降落。他的心由天上回到胸膛里。
二哥已在院中立了一会儿。他知道,多甫一玩起来便心无二用,听不见也看不见旁的,而且讨厌有人闯进来。见鸽子都安全地落在房上,他才敢开口:“多甫,不错呀!”
“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