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这一程子,烧鸡贵得出奇!二哥这些话当然不是直入公堂说出来的。他 也不是怎么说着说着,话就那么一拐弯儿,叫管家听出点什么意思来,而后再拐弯儿, 再绕回来。这样拐弯抹角,他说了一个钟头。连这样,管家可是还没有替他通禀一声的 表示。至此,二哥也就露出,即使等三天三夜,他也不嫌烦——好在有那对烧鸡在那儿 摆着,管家还不至把他轰了出去。
管家倒不耐烦了,只好懒懒地立起来。“好吧,我给你回一声儿吧!”
恰好定大爷这会儿很高兴,马上传见。
定大爷是以开明的旗人自居的。他的祖父、父亲都作过外任官,到处拾来金银元宝,珍珠玛瑙。定大爷自己不急于作官,因为那些元宝还没有花完,他满可以从从容容地享 些清福。在戊戌变法的时候,他甚至于相当同情维新派。他不象云翁与正翁那么顾虑到 一变法就丢失了铁杆儿庄稼。他用不着顾虑,在他的宅院附近,半条街的房子都是他的, 专靠房租,他也能舒舒服服地吃一辈子。他觉得自己非常清高,有时候他甚至想到,将 来他会当和尚去,象贾宝玉似的。因此,他也轻看作生意。朋友们屡屡劝他拿点资本, 帮助他们开个买卖,他总是摇头。对于李鸿章那伙兴办实业的人,他不愿表示意见,因 为他既不明白实业是什么,又觉得“实业”二字颇为时髦,不便轻易否定。对了,定大 爷就是这么样的一个阔少爷,时代潮浪动荡得那么厉害,连他也没法子听而不闻,没法 子不改变点老旗人的顽固看法。可是,他的元宝与房产又遮住他的眼睛,使他没法子真 能明白点什么。所以,他一阵儿明白,一阵儿胡涂,象个十岁左右、聪明而淘气的孩子。
他只有一个较比具体的主张:想叫大清国强盛起来,必须办教育。为什么要办教育呢?因为识文断字的人多起来,社会上就会变得文雅风流了。到端午、中秋、重阳,大 家若是都作些诗,喝点黄酒,有多好呢!哼,那么一来,天下准保太平无事了!从实际 上想,假若他捐出一所不大不小的房子作校址,再卖出一所房子购置桌椅板凳,就有了 一所学堂啊!这容易作到,只要他肯牺牲那两所房子,便马上会得到毁家兴学的荣誉。
定大爷极细心地听取二哥的陈述,只在必要的地方“啊”一下或“哈”一下。二哥 原来有些紧张,看到定大爷这么注意听,他脸上露出真的笑意。他心里说:哼,不亲自 到药铺问问,就不会真知道有没有万应锭!心中虽然欢喜,二哥可也没敢加枝添叶,故 意刺激定大爷。他心里没底——那个旗人是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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