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捧月 ;看见的老是那一些人,听到的老是那一套奉承的话。他渴望见到一些新面孔,交几个 真朋友。因此,他很容易把初次见面的人当作宝贝,希望由此而找到些人与人之间的新 关系,增加一些人生的新知识。是的,新来上工的花把式或金鱼把式,总是他的新宝贝。 有那么三四天,他从早到晚跟着他们学种花或养鱼。可是,他们也和那个管家一样,对 他总是那么有礼貌,使他感到难过,感到冷淡。新鲜劲儿一过去,他就不再亲自参加种 花和养鱼,而花把式与鱼把式也就默默地操作着,对他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好象不同种 的两只鸟儿相遇,谁也不理谁。
这一会儿,二哥成为定大爷的新宝贝。是呀,二哥长得体面,能说会道,既是旗人,又不完全象个旗人——至少是不象管家那样的旗人。哼,那个管家,无论冬夏,老穿着 护着脚面的长袍,走路没有一点声音,象个两条腿的大猫似的!
二哥这会儿很为难,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嗯,反正定大爷不是他的佐领,得罪了 也没太大的关系。实话实说吧:“定大爷!不管他是老山东儿,还是老山西儿,他是咱 们的人,不该受洋人的欺侮!您,您不恨欺压我们的洋人吗?”说罢,二哥心里痛快了 一些,可也知道恐怕这是沙锅砸蒜,一锤子的买卖,不把他轰出去就是好事。
定大爷楞了一会儿:这小伙子,教训我呢,不能受!可是,他忍住了气;这小伙子 是新宝贝呀,不该随便就扔掉。“光恨可有什么用呢?啊?咱们得自己先要强啊!”说 到这里,定大爷觉得自己就是最要强的人:他不吸鸦片,晓得有个林则徐;他还没作官, 所以很清廉;他虽爱花钱,但花的是祖辈留下来的,大爷高兴把钱都打了水飘儿玩,谁 也管不着……“定大爷,您也听说了吧,四外闹义和团哪!”
二哥这么一提,使定大爷有点惊异。他用翡翠扳指蹭了蹭上嘴唇上的黑而软的细毛 ——他每隔三天刮一次脸。关于较比重大的国事、天下事,他以为只有他自己才配去议 论。
是呀,事实是这样:他的亲友之中有不少贵人,即使他不去打听,一些紧要消息也 会送到他的耳边来。对这些消息,他高兴呢,就想一想;不高兴呢,就由左耳进来,右 耳出去。
他想一想呢,是关心国家大事;不去想呢,是沉得住气,不见神见鬼。不管怎 么说吧,二哥,一个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