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睬。第二天,老护士又按时送来酸奶,父亲还是不喝,第三天依然如此。到了第四天,老护士照样送酸奶,并特意端来一小碟砂糖。可父亲仍是不予理睬。这位老护士突然严肃起来了,她说:“你这个中国同志,又是一位将军,你的国家送你来我们这儿养病,你怎么能这样任性呢?如果不能尽快康复,你怎么能尽早回国参加革命战争呢?我们又怎么对得起中国同志呢?”
还没有人会以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的,虽然严厉,但却真切。父亲说,他一口气喝下了那杯酸奶,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这种怪东西。他开始学划船,在静静的湖面上,荡漾着小舟,一个人也没有,满眼望去,是俄罗斯辽阔的原野,安静极了。他就这样每天划着船,每天喝着酸奶,没有人可以和他说话,也无法说话。医生照例来查房,这里听听,那里听听。从硝烟的战场,来到这神奇的静谧的异国他乡,从厮杀中走来,走到这与世隔绝的湖光山色之中,人生是这样不可捉摸。父亲的心渐渐变得恬静,父亲的思想在恬静的心境中渐渐变得开朗。
人在绝境中往往会回首自己的人生。
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保尔说的那句话,使他终身难忘:“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他在临终的时候,就可以这样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我们从小,父亲就教会了我们背诵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这段名言。半个世纪后,有人写文章来置疑这段话了:碌碌无为有什么可羞耻的?一个老农民,一辈子都在黄土地上……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难道真的需要现在青年去解放别人吗?当我把这篇文章拿给父亲看时,年近90高龄的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赞同这样的人生态度吗?”是啊!两个时代,两个社会,两种观念,他们能够相互理解吗?我安慰他说,我们在南联盟的大使馆被炸时,许多大学生都上街了。他们大概和你当年是一样的。
父亲晚年,我曾和他用很长时间探讨过他们这批共产党人早期思想的形成过程。我问过他,是怎样投身革命的?为什么要把革命确立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他回答得很概略:“我处在那样一个时代。”
什么时代?
面对山河破碎、民族存亡,时代需要青年,需要青年身上流淌着的热血和激情。腐败、黑暗、强权、污秽。他说,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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