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五大三粗,眉毛黑浓,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珠子微微有些鼓出来,颧骨下两团横肉。她那时即使年纪小小,几乎没有什么阅历,但光凭姨嫂的这副长相也晓得这人是个不好相处的。
姨婆过世后,菊官便常常与左邻右舍的长舌妇人跟炒饭似的将她家的这些悲惨事翻来覆去地议论个不停,还时不时地过来跟她搭话,明知道她少言寡语,几乎不怎么说话,却还笑咪咪地问她:“你爹走时可说过什么时候来接你们母女两个了?他想必是去赚银子来给你们母女两个花了。”她不理不睬,装作没听见。
菊官便又会笑吟吟地说:“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说你娘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成日里要喝药,跟你一样,嘴不甜,不爱说话,因此三五不时地便被那家的老夫人叫去说上几句……”
她那时才十二三岁,尚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菊官这种人。但这世上偏偏就有菊官这种人,并且多得很。这种人不至于十恶不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奸人坏人,不过是喜欢拜高踩低,恃强凌弱而已。欺负了旁人,自家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见得着的好处,但心里却会为此而觉得适意非常。
她十四岁那一年,娘亲还是熬不住,眼见着是不行了,于是便求了夫主,放自己回家与女儿团聚。那家人竟然也答应了。娘亲回了老屋后,她便离了姨婆家去伺候病重的娘亲。母女两个并不说什么话,只是长长久久地坐在一起,相互拉着手。
不过三两日,娘亲连药也喝不下去了,便摸着她的脸,拉住她的手,同她说:“娘亲也要走啦,早早地抛下你,实在是对不住你。今后你只能靠自己了,等你大了,千万要找个可靠的人,休要走娘的老路,可记住了?”
她点头,随即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娘亲再嫁,把她送到姨婆家,如今眼看着又要离她而去,她心里不是不怨不痛的,然而她也知道,今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
次日清晨,娘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还不死心,想着也许能把娘亲唤醒,于是拉着娘亲的手,一声声地唤了许久。娘亲不答应,原本还有一丝温热的手却渐渐变得冰凉,她紧紧地握住娘亲的手,把脸埋在娘亲的手掌中,又过了许久,总是捂不暖。她心里便知道娘亲这是真的走了。
她掉的眼泪都蹭到娘亲的手掌上了。她从前曾听姨婆说过,生者的眼泪不可掉到过世之人身上,否则,过世之人必会留恋人间,不愿离去,保不齐还要诈尸。可娘亲手掌上的她的眼泪都干了,娘亲还是一动不动。
她便为娘亲穿了衣裳,梳好头发,盖好被子,其后便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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