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的夜风鼓起披风, 灌进袖口里。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随着小厮进门。
郑府门前挂着两个灯笼,大门两侧是木刻的对联。里头岑寂一片,唯有内宅的最里侧点着朦胧的灯火。四周的小厮婢女往来安静, 皆垂首低眉。
郑玉衡无暇他顾, 一路到了灯火通明处, 他一边解开披风的带子, 一边推门出声:“父亲……”
这声音传进去的同时, 郑玉衡迈入门槛,眼前的灯火明亮得晃眼,他还来不及审视情况, 就听到身后立即传来关门声,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一左一右地钳制住他, 似乎早就得了命令,将郑玉衡摁跪在地上。
他一时不察,膝盖跟地面接触, 响起砰地一声。
四下光明,郑玉衡眼前并不是患病卧床的景象。他的生身父亲郑节正坐在宽阔的座椅上, 眼神幽黑沉闷, 像是洇着一片拧不干的水。郑节身旁则坐着继夫人,面貌慈柔。
护院松开了手,如虎豹般侍立在他身后。
郑玉衡抬眸看了一眼, 醒悟过来这竟然是一场“鸿门宴”。他的目光在郑父的身上上下游移一遍, 然后又敛回, 用一种已经习惯和熟悉的语气问:“父亲……儿又犯了什么错?”
郑节怒极反笑,对着他道:“你还要问我?你还有脸问我?!你扪心自问,我从小到底是怎么教育你、怎么嘱咐你的,可你却是块朽木不可雕也的庸才。”
郑玉衡静默聆听,他想起自己连中两元时,父亲在学宴上口中谦虚、眉目却含笑的骄傲模样,又想起他被黜落功名、转而学医后,对方心灰意冷甚至厌倦的神情……学而优则仕,一个作为医官的嫡长子、比起一个从仕经学的嫡长子,这其中的差距甚巨,大大地让父亲失望了。
他沉默不语,更像是一块负隅顽抗的硬骨头。
郑节道:“你能侍奉慈宁宫,我原本以为你有了几分出息,即便极少归家,家里上上下下也都敬着你,可你说说,你靠得是什么?靠得是什么!”
他将桌案上的茶盏嘭得掷了过去,碎在郑玉衡身畔,飞溅的瓷片落了一地。
一旁的继夫人连忙安慰道:“老爷切勿太动怒,咱们何不听听衡儿的辩解呢?”
郑玉衡扫了她一眼。
这两个字出现在太后娘娘口中,他只觉得敏感,觉得太过亲昵乃至于羞愧,但出现在这个继母的嘴里,只剩下令人恶心的伪善。
郑节拍着扶手,道:“开口!”
郑玉衡终于道:“好在父亲今夜没有突患恶疾……生老病死,不可妄言,以后还是别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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