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引火作乱。
另一个汉官挥了挥手中的一卷文书,对着囚车喊道:“丞相今有甚言语,回奏尚可免死!”说着令人打开囚车,弯下腰,亲自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朝他长长一揖,又道:“皇帝有旨,只要文相公肯降,立即收回成命,任命为中枢宰相,主管枢密院……”
这话不是喊给文相公听的,而是喊给那蠢蠢欲动的人群听的。那份恭敬,既是献给那一个人的,也是做给万人看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个死硬的文天祥忽然回心转意,那将是整个蒙古帝国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百姓,从此再不会有任何异心。南方土地上的零碎抵抗,也会从此销声匿迹。因为他们当中,最有脊梁的那个人,已经低头了。
但文天祥却充耳不闻。他微微抬起眼,高台上坐着的,是时任中枢右丞的回人麦朮丁。当时元廷里有着庞大的汉人幕僚集团,大多在力劝忽必烈皇帝保他一命。忽必烈爱慕其才,也时时不忍杀却。麦朮丁的态度却十分干脆,“不如杀之便”。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在劝降之人如走马灯般访问他的牢房时,他便有所耳闻。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张张面孔。这些大都城郊的贫苦百姓,大多数是和他一样的同胞汉人。他们的眼中有好奇,有钦佩,有惋惜,有愤慨,却很少有家国沦丧的悲怆和黯然,因为这座城市早在百年之前,就已不复衣冠。他不由得想起了陆游的那一首绝笔:“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只可惜,七十多年过去了,陆游的在天之灵并没有得到丝毫慰藉,今后,恐怕也再收不到只言片语。而自己,大约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了吧。
他叹了口气,转向离他最近的几个看客,轻声问了一句话。
麦朮丁以为他在询问自己的身份。因为得到答案之后,文天祥提起手中的镣铐,整衣敛袖,似乎是要下跪了。麦朮丁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他知道,这个人,即使是见到皇帝,也是长揖不拜,哪怕双腿让人反复抽打,再也站不住时,他干脆坐在了地上。到得后来,皇帝见他时,已经不再强求他跪拜。
但文天祥双膝落地时,却并没有朝着麦朮丁的方向。他朝着百姓指给他的南方,神情肃穆地一拜,又是一拜。聚集在南面的百姓连忙侧身转向,避开他的大礼。几声压抑不住的哭泣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有大胆的百姓取来笔墨,趁官兵不注意,跑上去铺在文天祥面前,请他留一些最后的墨迹。文天祥从容提笔,一挥而就。
汉官立在文天祥身后,将忽必烈那道封相的御诏展开来,又读了几遍,声音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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