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令,忽听得那小内官叹着气同一旁的人轻声说道,“好在没酿成大祸,只熏黑了几道窗棱,一时将这枕头锁砸了,再管造办处要些红漆……明儿的课应当不能耽误。”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顾景星心念一动,扬手止住正在四下查探的诸班值,命当值公事将队列带回,只余盛玢一人在身侧。
小内官虽不明所以,到底还是抓紧时间忙碌起来,此时四下又恢复了静寂,只有细微的焦糊味还在空气里不散。
顾景星往南书房一侧望去,因是读书清净之斋,书房的一侧辟了一片空地,以篱笆做挡,其间植着各色文雅的花木,此时夜色深浓,那里未有掌灯,一片漆黑的花景。
顾景星在护国军先锋营,常年昼伏夜出,目力极佳,视线落在那漆黑花景时,立时便瞧出了蹊跷。
他屏退了在场诸人,提步轻往花圃去,脚步声慢慢临近,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扑通。
那海棠花下依约一线素粉色的发带,顾景星在花圃前站定,问出声:“出来。”
花树下一动不动,半分动静都没有,顾景星一步跨过,轻轻牵起地上那根纤细的发带,拽了一拽。
于是,树后呼啦啦地站起了两个小姑娘,盛玢手里的提灯扬起来,往二人面上照过去,一霎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不敢言声。
顾景星不动声色地接过灯,扬起来,眼前两人,面上左一块右一块的,全是乌黑,像是被烟熏过三天两夜,头发俱是乱蓬蓬的,有如两只炸飞了的鸟。
是镇国公主江乘月,自己镇北侯府的大姑娘苏元善。
顾景星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下,正待开口,忽又见一旁的树下,又呼啦啦站起了一个小宫娥,一个小内官。
两个小姑娘形容实在狼藉,在看到顾景星的那一刻,乘月眨巴眨巴大眼睛,碧清湖里滚出两只斗大的泪珠,紧接着泪水就决了堤,一路摧枯拉朽地冲刷过乌黑的面庞。
“你……呜哇……呜哇哇啦哇啦哇啦……”都说不怎么哭的人常常有巨大的能量,举起来就惊天动地的,乘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比划着,口中说的话就呜哇哇的,让人一句也听不懂。
小女儿哭的呜哇哇的样子实在可怜可爱至极,顾景星蹙起眉,在她停下来的间隙,向一旁同样陪着小声啜泣的苏元善,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苏元善何等聪慧,一瞬就明白了,忙收起了泪,仰头同顾景星翻译。
“只是想去加个锁……没想干坏事……”
顾景星明白了,乘月又唔哇哇地哭起来,说了一长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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