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若不是王家甲士将我送归,以我病病歪歪,几近昏倒的情状,完全不能靠两只脚走回去。
可能是笃定我傍上了王玙,南夫人甚至为我延请了女医,将苦药一箩筐地往下灌。
我想,我大约已经死了一次。
数天后的一晚,窗子敞着,几株桂花开的开,败的败,碧绿叶子间结着米粒大的花盏儿,引得流萤在枝头扑闪流连。
厢门一动,却是南锦绣蹑足进来。
她见我双眼大睁着,骇了一跳:你何时醒了?
又走近几步摸我额头,神色欣慰:热已经退了,不枉阿娘为你延医,她还说呢,死也要让你进了王家的门再死……
与他何干?
我冷冷的一句令她惊诧:你,你莫非不打算嫁给王玙?
可你再耽搁下去,就真成老姑子了……
在大邺无论男女,大龄而不婚,便会被冠以不孝,不顺之名,人人皆可吐上一口唾沫,足叫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听闻此言,我心中毫无波澜,只淡淡回复:你倒是嫁了,又如何呢?
孰料,南锦绣在我床边坐下,双手绞着帕子,忽然便泪盈于睫。
他,他不与我同房。
谁?
我说袁扈,他不到我屋里睡,却终日与马夫厮混……
……
说罢,不等我反应过来,便伏在床边大声嚎啕,硬生生把我哭精神了。
许久,我捋清其中关窍后,不禁悚然心惊。
此事,你可有告诉南夫人?
她茫然抬头:回门时我和阿娘说了,她却怨我多事,还说袁扈早晚会知道我的好……
那早是多早,晚又是多晚呢?
对方闻言,本来迷茫的神色,变得更迷茫了。
南锦绣年龄尚小,性子单纯,或许这就是被陈家夫人一眼相中,并宁愿自降门庭也要娶回来的原因吧?
我望着外面忽闪的萤虫,忍不住喃喃自语:都说男子是女子的归宿,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古往今来,女子的命属于父母,属于丈夫,属于儿子,却唯独不属于自己。
由生到死,连自由都不可得。
第二十七章
翌日。
我自觉身子大好了,便拿了串钱出门雇车,小路子早已使唤不动,我也不去讨他的没趣。
待出了门,却见街道破蔽,臭气熏天,马路旁,水洼边到处睡着衣衫褴褛的流民,多有面黄肌瘦的小童跪在路边,头插草标,衣不蔽体。
我一路看去,暗自心惊:老丈,这外面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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