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基本康复后,一天他散步来到长江边,正遇到一大批从江宁城裁撤回籍的湘军。这些湘军不认识他,他却有心和他们闲聊。被裁的湘军中有一个恰是跟着赵烈文去庐州擒拿韦以德的人,他将曾国藩如何强加韦俊叔侄谋反罪名,借他们的头强行裁军的过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康福。康福听后心里难受了好多天。韦俊投降,是康福去劝的;当韦俊对投降后的处境有顾虑时,又是康福以自身的人格担保,并拿出曾国藩的诗来为证。曾国藩的诗写得有多诚恳:只要韦俊投诚,朝廷会像当年汉高祖对待韩信、唐太宗对待尉迟敬德那样对待他,今后在凌烟阁上为他绘像留名。后来,曾国藩又当着康福和韦俊叔侄的面,再次表明这个态度。四五年来,韦俊叔侄一直为朝廷出死力,打硬仗,想不到江宁打下后,不但没有为他们请功求赏,反而要用杀他们来达到威胁别人的目的。康福记得有一次,韦俊不安地对他说,韩信最终还是被吕后设计杀了,“汉祖曾闻韩信勇”这句诗有点不祥。康福安慰说,不要多疑,韩信后来被杀,乃是由于他策划陈豨谋反,咎由自取。从刘邦的角度而言,他对韩信是重用不疑的。话虽是这样说,但韦俊心里总不踏实。难道说,曾国藩当初就对韦俊埋下了杀机吗?这个理学名臣一向标榜诚与信,而他的内心,实在是深不可测,至少对韦俊叔侄来说,用“背信弃义、残忍刻毒”来评价他,是毫不苛刻的。
康福怀着对韦俊、韦以德的深重愧疚,在东梁山下哭泣祭奠。冥纸在火中焚化,十多年来对曾国藩的情谊,也同时化为飞灰。他想起送给韦俊的康氏传家之宝——田妃娘娘的围棋子,现在不知下落如何了,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永远丢失了。他很痛心,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
这年冬天,康福左肩和右腿两处重伤全部好了。他和细脚仔自封家老两口道谢辞别,并捧出一百五十两银子酬谢。封老汉坚辞不受,并说:“半年来,我看出你们俩都非等闲之辈,我们交个忘年朋友吧!”封老汉的高谊,令两条汉子感动。
在西上的船舱里,细脚仔多次劝说康福和他同去广西,为天国的复兴培养人才。康福一再婉言谢绝了。他改变了对太平军的看法,也改变了对曾国藩的看法,但他还是不愿意走上背叛朝廷、扯旗造反的道路。他对细脚仔说,下半生再也不参与世事了,要把康氏家风传给儿子康重,让康重兼祧叔父。到了沅江后,康福留细脚仔在家中住下。他自思在沅江住久了,必会为旧时袍泽所知,要不参与世事是不可能的,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卖掉田产,携眷外出。他想起封家的深恩厚德,又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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