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杨旭那孙子把干爹的好事搅没了,这会大抵也是狗急跳墙,这才会昏头昏脑地在长安街埋伏你。”
顾长晋安静听着,并未接话。
茶盏滚烫,白雾袅袅。
谈肆元不知想到什么,在雾气里抬起了眼,望着顾长晋意味不明道:“昨儿被埋伏,可曾悔过?”
许鹂儿这案子本不该由顾长晋来管。
刑部里那些老油饼子怕得罪厂卫不敢管事儿,又怕沾上怕事儿的臭名,便将这案子推到顾长晋手里。
顾长晋本也可以将这烫手山芋丢给旁人。
只他没有,也得亏他没有。
谈肆元去诏狱捞人时,金氏早已没了半条命。眼下吊着一口气不死,不过是盼着个公道,盼着他们将许鹂儿从杨荣手里救出来。
东厂与锦衣卫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些年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谈肆元宗族里便有年轻的后辈死在那群番子手里,调任刑部左侍郎后,但凡与厂卫相关的案子,他都要过问一番。
他是正经的三品京官,背后有整个谈家以及整个刑部做他的支撑,是以他有底气,敢同东厂、锦衣卫对着干。
可顾长晋与他不同,虽前途无量,得皇上与大司寇看重,但到底是势单力薄。便比如昨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去顺天府搬人,这会又怎能活着坐在这?
谈肆元语焉不详,但顾长晋知晓他问的是什么。
他道:“下官不曾悔过。”
说完这话,他便握拳抵唇咳了几声,待那咳嗽声停下,方又拱手道:“下官多谢大人指点。”
谈肆元方才一番话的确是在提点顾长晋。
他提起嘉佑帝,提起朱鄂,又提起司礼监那位大掌印,不过是想告诉他,杨旭如今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让他莫要慌也莫要怕。
当初皇上将管少惟下放去外县做知县,又把顾长晋扔进刑部做七品小知事。
瞧着似乎是在迁怒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实则是起了惜才之意,这才让他们入微末处历练,好生打磨。
若昨日顾长晋因着一场刺杀便起了怯,那他的官途也就到了头。
所幸这后生没让他失望。
马蹄“嘚嘚”一阵脆响,羊角宫灯在暗夜里晃出一弧浅光。少倾,车夫“吁”一声,将马车稳稳停在承安门外,谈肆元与顾长晋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承安门内便是皇城。
那里,是大胤权力的最中心,住着这皇朝里最有权势的人。
谈肆元正了正腰间牙牌,回首,沉声问道:“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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