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戚甄说的,这孩子生得像他,也像她。
只她比小像里的她要清减些。
贵忠说她在那场雪崩里受了伤,在一座道观里将养了数日伤才好。之后舟车劳顿赶往大同,又赶来上京。想也知道这一路定然是乏累的,只她神态丝毫不见疲意,反带着一种温婉的蓬勃的生气。
嘉佑帝抱过萧熠,抱过萧誉,甚至连怀安出生时,他也抱过。
唯独眼前这个孩子,他与戚甄的孩子,他唯一的女儿,他不曾抱过,不曾见过,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思忖间,容舒已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道:“民女沈舒,叩见皇上。”
嘉佑帝缓缓垂眼。
“起来罢。”
他望着她始终低着的眼睫,道:“你说你叫沈舒?”
“是,民女舍了父姓,随母亲入了沈家族谱,是以,民女如今姓沈。”
嘉佑帝默然。
恍然想起当她还是承安侯的嫡长女时,因着出生不祥,不得祖母与父亲待见,自小便被送离了上京。
便是后来回了上京,在侯府的日子也称不上好过。
嘉佑帝自小就知道不得长辈喜欢是何种滋味。
只他好歹是个男子,也是个皇子,父皇再是忽视他,他的日子也会比她好过。
“你今日来,想同朕说甚?”
嘉佑帝的声音很温和,面色亦是和煦。
他很清楚,太子会带她来,定是她想要来的。而她来,定然是有事相求。
果然,他话音刚落,龙案下的姑娘便恭谨道:“民女,想同皇上讨回一命。”
讨回一命?
嘉佑帝怔了下,下意识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顾长晋。
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并未察觉到他的目光,又或者说,丝毫不在乎他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姑娘,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柔软。
嘉佑帝复又看向容舒,问道:“谁的命?”
容舒不疾不徐道:“是民女的命,民女出生在嘉佑二年四月初六的那条命。”
那是出生在嘉佑二年四月初六的小公主的命,是出生就被生母舍弃,之后又死在了嘉佑二十三年秋的命。
嘉佑帝道:“那你现下的命,又是谁人的命?”
“是沈舒的命,沈舒出生在嘉佑二年七月十五。”
容舒不卑不亢道,她的这条命,前二十年,是阿娘给的,而往后的每一年,是顾允直换来的。
是以,她如今只是沈舒。
只是前世今生,他们欠她的那条命,必须要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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