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前,莫让我感到疚愧,我的损失,我的苦恼,于它是尘粒之尘粒。当我依仗自制力忘却自身的苦痛,苦痛便以世界的面目出现。我于是望见,悲伤的洪流通过密集的支流在岁月的胸上奔流;浩荡的心河在千家万户人们生活的河床里流淌;眼泪的布拉马普特拉河波涛汹涌,在各国家庭的河滨酝酿沧桑变迁。亘古如斯的人们的哀乐愁苦刹时坠落我的胸膛,像洪水使我的肋骨索索颤栗,随即在大地的一片哀鸣中消逝于“无穷”,其动机不得而知。今日,我请求我的笔:别叫我感到疚愧。让你的贡献像河水漫出岸堤;让我的哀伤因你的赐予而被遮掩;让我哀伤的哭泣融进世界千万种乐曲。一个人一位已届暮年的北印度人,身材瘦高,唇髭银白,胡须剃尽的脸宛如干瘪的水果。上身是一件方格背心,下身围着围裤。脚穿土布鞋,右手拄着拐棍儿,左手撑着布伞进城去了。时值八月,朝阳眩目地抚摸着薄云。裹着黑幔的夜早已气喘吁吁地遁去。雾湿的风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阿穆拉吉树的嫩枝。飘忽着幻影的我的世界的尽头,出现一个旅人。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人,没有姓氏,没有意识,没有感情,没有需求,仅仅是八月的一个上午踽踽走向集市的人。他也望见了我,在他的世界的大漠的尽头那流荡的紫岚中,人与人毫无干系,我,仅仅是一个人。他家有牛犊,有笼中的鹦鹉。他的妻戴着粗陋的铜手镯,推磨碾麦。他有洗衣为生的邻里,与杂货店的老板熟识,欠喀布尔商人的钱。我不在他们中间,我,仅仅是一个人。写信你给了我一支自来水金笔和其他文具——各种印花信笺,镀银裁纸刀,剪刀,虫漆,红绸带,玻璃纸包的红色、蓝色、绿色铅笔。还有一张核桃木书桌。你叮嘱我每天写一封信。上午洗完澡,我坐下写信。我一时不知该写些什么。目前我只有一条消息——你走了。你也知道这条消息,不过,你似乎并未深刻理解这条消息的内容。所以,我想首先告诉你——你已经走了。我一次次提笔,一次次体会到,这条消息并不简单。我不是诗人,我没有用语言表述我的心声和顾盼的能力。一张张信纸让我撕了。已经十点了,你的侄儿帕古要去上学,我得照料他吃饭。我最后一次写“你走了”,其他的话,全写在横七竖八涂改的笔划里了。找错地方查梅利树和穆胡亚树①依附同一个藤架,摩肩接背地共度了十年。每日阳光的筵宴上,初绽的绿叶快活地宣告:我们入席了。它们交叉的枝条难免发生权力的矛盾,但喜悦的心坎上没有一块憎恨的印记。不知哪个不吉的时辰,无忧无虑无知的查梅利,伸出柔软碧绿的新枝,一圈一圈缠住了电线,显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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