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看上去,真像一头困境欲斗的野猪,认准了仇敌就要冲上前去。田仲第一次看到儒雅淡定的老师还有这样一副面孔,也是最后一次……
这年,卢作孚上了歌乐山,因患脉搏间歇症和肺膜破裂,借金城银行房子疗养。最让卢作孚受煎熬的,是失眠,自述头内轰响雷鸣。蒙淑仪彻夜陪着丈夫,说:“他脑壳像跟枕头两个有仇一样……太用心了,光晓得用,不晓得歇。”
冬天的歌乐山,远没有夏天热闹。泉流变成细细的一股,远了听不见声,近了听,像女孩子说悄悄话。知了不叫了,蛙鼓不打了,蟋蟀不闹了。只剩下两种声音陪伴空山,松涛和鸟鸣。这说的是往年冬天,今年立冬,歌乐山多了种声音,每天清晨黄昏,松涛鸟语中,都会遥遥传来有人背诵英语单词声:“木船,轮船,长江,海洋,空中,作战,……”这声音一开始有些生涩,时断时续,像这个季节歌乐山中几欲断流山涧中石头窝里一小洼一小洼的积水。到了“大雪”时节,一个个单词开始串联为句子,渐渐像冰雪融化后的春水:“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防卫本土……我们将在大海大洋上作战,我们将在空中作战,愈战信心愈足,愈战力量愈大,直到新世界集天时地利,使出一切力量来拯救和解放旧世界……”懂英语的人,当能听出这声音是在诵读一年半以前,结束敦刻尔克大撤退当天,1940年6月4日,“发电机”计划的总策划师英国首相丘吉尔在议会上那篇震撼世界的演讲词的结束语。
这天黄昏,山中更热闹了。一群孩子说说笑笑沿着弯弯曲曲石板路上得山来,是卢作孚的儿女们。礼拜六,从沙坪坝的大学、中学、小学,相约着上山来看父母。
收音机里传出悠扬的美国音乐。儿女们只要一进屋,就忘不了打开它。一家人听着音乐吃饭,难得的和美轻松。
“摆点山下的事给爸爸妈妈听。”爸爸说。
“过节了,三婶给我们每个人一块钱。”毛弟说。
“这钱做什么用?拿给乞丐吗?因为他们非常可怜啊!”女儿说。
“你说乞丐可怜吗?前方将士比他们更可怜,更痛苦呢!”毛弟说。
“爸爸上山养病,还要指挥民生公司的轮船,给前方将士送军粮,所以说,爸爸也在前方。”女儿说。
“那我们就把每个人的一块钱加起来,买一架飞机,送到前方去。炸日本鬼子。”毛弟说。
“爸爸能不能摆点家里的事给我们听听?”毛弟说。
“可以啊。”
“爸爸为啥学英文?”
“这个问题,你们上个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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