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提出挑战,看谁能确定另一个评定作品生命力的标准而不论为笑柄。”
福楼拜研究本世纪蔚为显学。六十年代兴起的法国“新小说”作家和理论家们视福楼拜为先驱。让。罗赛主要研究《包法利夫人》的叙述技巧和叙述观点,他说这部“什么也不涉及的书”是现代反小说的祖先。这话也不是毫无根据。福楼拜本人在一封信里说过:“我以为美的,是一本什么也不涉及的书,一本没有外部联系的书,它以自身风格的内在力量支撑自己,如同地球无所评籍,悬在空中,一本几乎没有主题的书,或者,至少,主题几乎是看不见的,如果这是可能的。”在另一封信里他说:“因此既没有美丽的题材,也没有卑贱的题材,而且,从纯艺术的观点来看,我们几乎可以把不存在任何题材奉为格言,因为风格本身就是观察事物的绝对方式。”小说中对物体的刻画越是精细,这个物体就越是孤立于它从属的那个整体,除了它作为物体存在在那里,失去其他任何意义,如小说中夏尔的那顶帽子。
萨特研究福楼拜,写了一部两千页的大书《家庭的白痴》。他认为“被动性”在福楼拜身上非常重要。他爱用被动态造句,也是被动性的体现。他的父亲,鲁昂的名医,在家庭里滥用权力;母亲对他没有感情;继承父业,也成为名医的兄长引起他的嫉妒心。凡此种种,造成他的孤僻倾向,使他成为一个曾经是不幸的,后来又把神经官能症作为摆脱不幸的办法的人。艺术或文学不一定是神经官能症患者的事情,但是为艺术而艺术,如福楼拜,要求一种神经官能症。
最后要提到著名的秘鲁作家略萨,他写了一部研究福楼拜的专著《无休止的纵欲》,标题来自福楼拜的一句话:“承受人生的唯一方式是沉溺于文学,如同无休止的纵欲。”(1858年9月4日致勒罗瓦耶。德。尚特比小姐的信)他推崇《包法利夫人》为第一部现代小说,赞扬福楼拜对形式完美的追求,认为在后者身上,“形式从来未与生活分离:形式是生活最好的维护者”。
如果说《包法利夫人》的文本为批评家的诠释提供了无穷的可能性,对于翻译家,文本在形式上的完美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和挑战。译者不仅要准确传达词义,如果他尽心尽职,还要尽可能顾及原文的音乐性。李健吾先生以作家的才情译书,他的译本行文潇洒,有的翻译评论家誉之为“定本”。他的文章确实漂亮,试引一段(第三部第五章,爱玛坐马车从永镇到鲁昂,城市在她的眼下出现);
城像圆剧场,一步比一步低,雾气笼罩,直到过了桥,才乱纷纷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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