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也开始六重唱。埃德加怒气冲冲,用他嘹亮的男高音压倒了其他歌手。阿斯通用男低音向他发出了致命的挑衅,吕茜用女高音诉说自己的痛苦,亚瑟隔岸观火,用男中音唱着抑扬顿挫的转调,神甫的中低音呼隆呼隆响,好像一架风琴,而侍女们用女低音重复神甫的唱词,齐声合唱,倒比神甫唱得更加美妙动听。他们全都站成一排,指手划脚;愤怒、报复、妒忌、恐怖、慈悲、惊愕,同时从他们半开半闭的嘴里倾吐出来。埃德加这个多情人气得提出剑来挥舞,随着他胸脯的开扩与收缩,他的镂空花边的衣领也就上下起伏,他大踏步向左走,镀金的马刺在地板上走得铿锵响。软皮靴在脚踝处开了口。艾玛心里想,他的爱情一定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所以才能滔滔不绝地流向观众。剧中角色的诗意侵入了她的心灵,她原来要贬低他们的念头,还没有见诸行动,就烟消云散了。剧中人物造成的幻像,使她对演员本人产生了好感;她猜想他如何生活,如何名闻远近,光彩夺目,不同凡响,如果机会凑巧,她本来也可以过上这种生活的。她本来可能认识这个演员,他们可能相爱!她可能同他周游欧洲各国,从一个首都到另一个,分享他的疲劳和骄傲,捡起抛给他的花束,亲自为他的服装绣花边;然后,每天晚上,坐在包厢里首,在金色栅栏后面,她会心醉神迷地倾听他吐露他的心灵,他只是为她一个人而歌唱的;在舞台上,他也会一边演戏,一边向她暗送秋波。她忽然弄假成真,认为他现在就在看她,而且是千真万确的!她真想扑到他的怀抱里,寻求他的力量保护,就像他是爱情的化身一样。她要对他说,要对他喊:“把我抢走,把我带走,让我们走吧!我是你的,我朝思暮想的,都是你呵!”
但是幕落下了。
煤气灯味和观众的呼吸混成一片;扇子的风反而使人气闷。艾玛想走出去,但是挤在过道上的人群挡住了路,她只好又在扶手椅里坐下,心扑通扑通地跳,连呼吸都吃力了。夏尔怕她晕倒,跑到小卖部给她买了一杯杏仁露。
他好不容易才回到座位上,因为他两只手捧着杯子,每走一步,胳膊肘都要撞人,甚至把四分之三的饮料,都泼到一个卢昂女人的肩膀上,那个女人穿着短袖长袍,感到冷水往腰间流,杀猪似地叫了起来。她的丈夫是个纱厂老板,对这个笨蛋大发脾气;在她用手绢擦干她漂亮的樱桃红绸子长袍的时候,他粗暴地说到要夏尔赔偿损失,付他现金。
最后,夏尔总算到了太太身边,气喘吁吁地说:
“天呀!我以为回不来了!到处都是人!……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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