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里,人的脸色是看不大分明的,高溶其实只能看到杨宜君面沉如水,依旧有霜雪之色。
仿佛是旷野之花,花开了也不是叫人赏的,她开给自己看,开给天地间的草木土石看,就是没有媚人的意思。
然后高溶就看到对面女子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泄露出了一丝不安——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不管对方是不是有意的,他都没有因为这一次的‘冒犯’而不高兴。反而是现在看到她的不安了,才觉得不高兴。
她在害怕他,这一刻她在害怕他...高溶忽然明白了,他分明不想她害怕他。
“写的是很好,只可惜太伤怀了些,卿另作一阕可能得?”
“臣女遵命。”杨宜君低低地应了,而后慢慢道:“玉树□□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注二)
这一阕《□□花破子》就好多了,通篇有富贵之气,很符合宫廷的格调,富丽堂皇而有贵气。所希望的富贵常在、青春永驻,也很美好,特别是杨宜君文采足够好,明明是这样的题材,也不见俗套,反而自有一种气度。
“此篇当得‘富贵宁馨’...能写如此文字,卿也该是大家出身才是。”
居移气、养移体,能把富贵写的这么清新自然的,也只能是富贵数代人家的子弟!不然都没有这样平淡之中见真章的气度。
这一路慢慢走着,也不能一直走下去,回去之前高溶回头看了一眼和同伴们做出‘恭送’姿态的杨宜君,大约有几息功夫。
第二日,高溶下朝之后看到早已送奏疏来的掌印尚宫邓尚宫,以及跟随她的两位司记。
高溶拿起奏疏看了几眼,忽然道:“邓尚宫,司记司如今可有缺?”
有机会跟在他身边的女官,无非是尚仪局、尚寝局的,当然,尚宫局司记司也有机会——比如他批阅奏疏时,这些经过了司记司检查的奏疏,如果有什么不解之处,往往需要询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