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蒙着面,看着夏犹清净白的一张脸:“你们杀了我陈江孟氏上下四十九口人,你认也不认!”
夏犹清张口,才发现喉咙干涩极了,她哑着声音:“认。”独独一个字,似乎说尽了千言万语。
男人一把扯下面罩,露出被大火燎烧过的丑陋疤痕:“我孟氏自认从不招惹是非,本分经商做人,你们深许楼做的哪门子买卖,杀了我父亲母亲,我才刚刚满月的一双幼弟幼妹……你叫我如何不恨!”
对,她们杀了这许多人,这只单单是这么多年来其中一桩,所以秋竹才会不反抗任由他砍了头,只是可怜成俊也非要跟着一起死。
所以如今夏花一身黑衣,也准备束手就擒,凭他要杀要剐,都是欠他们的。
“你杀我吧,随你把我的尸首砍成几段,喂狗也好喂狼也好,我罪孽深重都是应该的。”
黑衣男人啐了一声:“这世上想杀你们的人可不少,我是要一刀结果了你,再将你碎尸万段,但这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他从怀里扔出一个白色纸包,“把它吃了,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晚霞渐渐褪了颜色,昏暗和死寂笼罩着世间,纸包滚落在沙土上,沾满了灰尘,夏花看着那纸包,就像十二岁第一次出任务那年,楼主给她们四人一人吃了一颗生死渡。
生死渡,世间最毒的药,生死皆在楼主一念间,这药没有解药,每年只能吃特制的药抑制,而叁十必死,从无意外,如意丸也仅仅只能让中了生死渡的人续命十年。
夏花缓缓走过去,捡起纸包打开,她一眼认出这是五毒散。
怕什么,她本也活不了几年了。
她一口吞了下去,五毒散立刻呛得她喉咙发疼发肿。
她呃紧喉咙,额角青筋暴起,踉跄的后退一步,她盯着那男人:“我们罪该万死,求你,放过孩子。”
男人重新带起面罩,他道:“我们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只不知为何有你们这些将人当做猪猡的人,你是畜生,我不是。”
男人转身离开。
“孩子还活着,和他阿婆一起。”
他淡淡留下最后一句话,离开的背影快和天色融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逝。
父母亲人皆亡,他活着的信念可能就是报仇了,如今仇已报,深许楼为天下所不容,这么多年全天下有志之士集结,筹谋了数年,终于在一月前一举攻破深许楼。
夏花顿时泪如雨下,她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