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情本就每况愈下,这两年总把“如果有一天”挂在口上,最大的心愿无非是阖家团圆。
盼了十来年的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享受到天伦之乐,又要将人送走,还是千里迢迢之外的英国。
她这辈子应该是没机会去的。
陈初将煮好的汤圆盛到陶瓷碗里,坐在灶门前,拾了木柴放进去,烧得通红的木炭迸出烈焰,咕嘟咕嘟的沸水声掩盖了断断续续的啜泣与叹息。
烟囱里冒出的热烟融化了鹅毛大雪,窗外的老榆树上挂着淅沥的雪水,缠绵如春雨,祖孙俩一人做汤圆,一人烧柴火,配合得很默契。
火光映在脸上,陈初抬头望向窗外,山峦隐藏在灰蒙蒙的雪雾里,青黑的松柏宛如宣纸上的浓墨,也像少年清冷的眼瞳。
指尖传来的灼热感令她回神,噼啪作响的火星落到手背上,瞬间变成黑点。
陈初用力擦了擦眼角,湿热的水光渐渐浸透指缝。
只是太痛了。
不是因为难过。
为何为好事泪流
虽然汤圆的寓意是团圆,餐桌上的氛围却异常沉闷,调羹与瓷碗的磕碰声清晰可闻。
大人们各怀心事,陈最和陈初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给他盛了个奇形怪状的汤圆,“元宵节快乐。”
陈最点头,咬破白糯的表皮,吃到一枚意料之中的硬币,眼中溢出笑意:“哪儿有在汤圆里包硬币的习俗。”
陈初哼哼两声,“我特意给你制定的习俗。”
“好。”
后来,他也开始在汤圆里包硬币,却没人对他说元宵节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