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时时又有柔然屡屡兵犯。不毛之地便也算了,怕是去了,亦难有机遇活着归来。
太和殿的烛火一闪一灭;善伊渐仰起头来;直视文氏,缓缓绽出笑容。只是一笑,足矣。
宫中传来消息,说是一并遣去云中之地尚有因跟随陇西屠各王叛变从而获罪的那些家臣奴眷,冯太妃得了消息于是笑谑善伊道“倒也不孤单了”。赫连来看她,准备了满满几口箱子,善伊绕着箱子寻摸一圈,缓缓念着:“你这是打算把家当送我好上路。”
赫连瞪她一眼,喝口茶:“我这是收拾齐备了,与你同行。”
冯善伊摇头又摇头:“你死活是不肯给我清静了。”说罢看她一眼,才又挥袖子打发那些宫人把箱子该抬回哪抬哪去。待到总算安静下来,她挑了一盏灯,转身递了赫连,细声道:“我给你一盏灯,你拿着它好好看我。看清楚看明白了,再决定要不要同我这种人共生死齐患难。”
赫连抖了抖眸子,将灯接过,不动声色道:“我虽是讨厌你,可也明白自己过不了没有你的日子。”她说着站了身起,将烛台掷在地上,又踩上数脚直至星火全灭,黑暗中她嗓音微哑,笑了又笑:“其实我还是习惯这样看你。”
冯善伊捏着一角衣裙,竟觉得眼中有些涩。
“其实我不喜欢拓跋余,从一开始便仅仅是因为你。”赫连言中添了苦涩,“突然有一天,你便去了他身边,悲喜欢闹皆与他一人分享。那个时候,把我遗忘甚至丢弃的你,可曾。。。。。。”
“我知道。”善伊轻轻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才是你,天真又任性的赫连莘。”
赫连摇首:“拓跋余生生夺走了你。”
“不,是我选择了他。”她看着她,明明哽咽得难受,却仍是坚强微笑,“自出生便由国人高高捧起,入了敌国亦受尊待,血脉中流淌着忠义骄傲的你,永远不会懂得我生存的方式。没有从高处狠狠摔落,没有一无所有的恐惧,没有背负族人的怒火与失望,没有被当做狗一般残喘着挣扎。命运给了你自尊高傲的资本。可我不是。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令人厌恶吗?”
赫连目中涌动泪色迷茫,像看着陌生人般恍恍惚惚,她终退后了几步,身形摇晃着越走越远,檀色长裙曳曳旋转,最终消逝在黑夜尽头。她想起了自己的姑姑,那个高处凤座之间的太皇太后,那个将天下万物看得俱是清晰的女人,曾经也告诫过自己,离冯家的孩子远一些。因为冯善伊,终会像她的家人一般,成为极其残忍的存在。这或者是他们这些汉人,血液里脉脉相传的罪恶。
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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