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瑽见过的最空荡的棺椁,她见着人们将死去的齐王殓在其中,锦绣珠玉之中,几乎看不到那个早夭的幼儿。她的大姐姐伏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大姊姊——”她试图开口安慰,她的大姐姐却忽然转身握住她一双手,“如今你们可得意了?如今你们尽得意了!”她惊慌中想要摆脱昭仪的钳制,却被她拖至棺椁前,“你的孩子,也是一样的收场!……”她被迫注视着棺椁之中的幼儿,却发现那不是死去的齐王,是她自己的阿恕。
她猛然惊醒,帷帐外只留着一盏灯,大约还没过二更天。到如今时节,夜风已有些凉了。行出几步,她才发觉自己连鞋也忘记穿上。
乳娘早睡得沉沉的了,她的阿恕正睡在一旁竹床里,只有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支着头打着瞌睡。自然是梦……昭仪的孩子是夏末即病死的,哪里会今日才收葬。
她忽然抱起孩子来贴在心口。在此之前,她从未哺育照料过他。婴儿被她拘束着,有些不快地咿唔了起来。
“夫人?”一旁瞌睡的婢子惊醒,待要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她却侧过身去摇了摇头。她将面颊贴着婴儿的面颊,那样温软的触感终于将梦魇的影子自她心头驱赶开来。
这个温暖的小孩子,是她的血肉化成的,曾那般无限亲密地栖息在她身体里。她闭着眼睛,在梦醒的朦胧之中轻轻抱着她的孩子。她的影子在烛火之下垂在脚畔。可片刻之后,她的心就冰冷下来。旧事如暗处的蛇影纷纷攀上她的心头。
昭仪的孩子已经死了。她的孩子还活着。 她忽然领悟,不止齐王是催命符,连她怀中的孩子也是。她抱着稚儿跪坐下来。阿恕从不是她一人的孩子。他是这皇朝代代君王的血胤。是那血如毒般,借着她的躯壳复生在这世上,生在这夫妻非夫妻,父子非父子的世上。
她想起自己父兄之间多年的猜忌对立,想起宁王厌世外表之下的不明野心,她怀抱着自己的孩子,更觉茫然无助。
到底拥有何物,才可在这刀枪剑戟与繁花锦秀的西京中自在无忧?
她并没有绝世的心机和决断。她生来只一副痴儿心肠,却误投生在门阀之中。她的秉性天生不适于做摆布丈夫和妾室的贵夫人,却也做不得驯顺如同玩物的妻子。她存身在这锦绣富贵间,愚拙得如同初初脱了兽形落入人世的妖物。
她忽地想起老儒们常讲的“不为”与“不能”之辩。诸事皆不由自主,她只有一颗心是自己的。若是她足够洒脱,自可以吞服了“不为”的苦果,得一份“不能之人”的自由。然而——然而她仍是陇右李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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