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用意不明的国贼,她的丈夫是厌世的浪子。而她仍需要他们。
她在凌晨未明中黑暗里坐起身来。种种念头在她心头冲撞,直令她无法呼吸。她独自起身,外间侍奉的奴婢已经沉睡。幼时梦魇后,她也曾像这样怀抱着自己的枕头,跌跌撞撞去寻叁哥。她走在王府的回廊上,凉风鼓起她的衣裳。她想去寻他。
元澈竟也醒着。这一二年间,他同她一样,是常常整夜无眠的。
“六哥。”
他并不回答,垂首注视着床前灯火。她立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几近凌晨,将熄的灯火在他眼中跳动着。
他的小妻子怀抱着自己的枕头,立在他的面前。烛火让一切都有了摇曳着的毛茸茸的边儿。连他面前的她也是如此。凌晨原是这样亦真亦幻的时刻。她似乎重新变回了他的幼鹿,那时她天真执拗得令他恼怒。
他终于转身注视她。“我难道会没有枕头给你用。”
“我怕有旁人在用。”
“你这个人。”他叹气,却是接受她的和解。她蜷缩进他身旁的阴影里。
床前的灯火终是轻轻跳跃几下燃尽了。在无边黑暗之中,他怀抱着她,等待睡意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