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他在离开东宫前,当着宫人的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姑姑统领一众东宫仆婢,自是要为表率,这般浓妆艳抹,未免失了体统,且……有碍观瞻。”
他分明声音平静无波,可落在碧芜耳中却是冷厉如刀,刀刀直入心口。
他离开后,她藏起满心屈辱折身回屋去了妆,从此再未碰过那些脂粉。
她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毕竟每回召她,他总喜欢用背对的姿势,从来不肯点灯,根本就是嫌弃她那张残破的面容,怕因此败了兴致。
纵然上了妆又如何,上了妆也是假的,且她永远不可能变成他心底欢喜的那个人。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碧芜用指尖拨了拨妆奁里的一盒胭脂,唇间泛起一丝自嘲的笑。
但幸好,她也不必再在乎他嫌不嫌弃,因这一世,他与她再不会有那样的牵扯与纠缠。
银铃与银钩闻言都有些诧异,也不知她们这位新主子是如何想的,更不敢轻易揣摩。
这二姑娘回来的消息,一夜间便传遍了整个安国公府,那日在花厅的奴婢也不知哪个漏了嘴,如今府里都知道这位回来的二姑娘从前的十几年过得贫苦。
贫苦人一朝富贵难免对这些珍宝钱银更贪要些,可看她们这位新主子,却是不大感兴趣的模样。
但既她不喜,她们也不再劝,按她的意思为她挽了发,简单插了支白玉簪。
方才打理完,碧芜便听见主屋那厢的动静,就知是她祖母起了。
她起身前去请安,萧老夫人倒是有些惊讶,亲昵拉着她的手在小榻上坐下,“怎的这么早就起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觉浅,你这不正是要贪睡的时候嘛,也不多睡一会儿,莫不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