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月退到她的身侧,眼尖看到妈妈额角的几缕青丝。秦漪在地上放了一只枕头,扶着膝盖要跪下去。秦见月过去搀她一把:“你不方便就别跪了。”
秦漪没听她的话,还是屈下不便的腿脚,给亡人磕了几个头。
照片上的爸爸江淮俊美如初,这张证件照是他过世那年拍的。如今有人在苍老、有人在成长,逝者却是青春永驻。
江淮生前在外交部工作,妻子秦漪出身梨园世家。夫妻关系向来融洽,外人看来也很是登对。
家庭变故发生在秦见月高三那一年。爸爸应酬完回家的路上,因为酒驾而致使惨剧发生。江淮当场死亡,秦漪折了一条腿,再也无法登台。
那个惨烈的春天,迄今也有六年了。
秦漪在江淮的遗照前跪了很久才起来,问见月:“对了,你跟小王谈得怎么样?”
“嗯?”秦见月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个小王是谁。
和程榆礼吃了一顿漫长的晚餐,她都忘了她今天出行的目的是和王诚相亲。没有多加谈论的必要,秦见月糊弄道:“还可以。”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行还是不行?”
她避不开追问,便如实告诉妈妈:“我不喜欢他。”
秦漪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很坚持地对见月说:“喜欢不重要,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听得秦见月皱眉。她不想时时刻刻因为这些话题跟妈妈发生争吵。
但门当户对这一类词汇又对她的自尊造成不可避免的强烈刺痛。
也许正是因为她方才才和程榆礼分别,不愿被揭穿两人之间那赤.裸的差距。
秦见月鼻子酸了一下,她跟妈妈说:“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理解我的人,如果没有,那我也可以不结婚。”
不想再接受指责,钻进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
秦见月没有开灯,她平静地躺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却没有聚焦。
她在想少年时期的程榆礼。
那一些年,她尚可以为了看他刻意去制造偶遇,去贴近卷过他身体的风,去触碰货架上被他挑剩下的薄荷糖,去看窗户里姿态懒倦的身影,一走神又望到玻璃里出神的自己。两方身影重重叠叠,他看过来,和她发生漫不经心的对视。
他伸出左手合上窗户,手臂抻长,校服缩进去一截,骨感的手腕超出了袖口,洁白而温柔。
校服一致,像情侣装。
他们都是学生,只不过脚步一前一后。
而阔别校园,脱下校服。他们可以坐在一间车厢,却置身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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