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金花的样子。
我还记得最后见到金花的情景,她告诉我家里没东西吃,所以想出去碰碰运气。我在她背后喊她:“等我一等。“那时清早刚刚天亮,石板巷口还笼着一层薄纱般的晨雾,天水大街那头的高楼在雾里若隐若现。金花已经走出去十几步,听见我叫她,回过头来,朝我嫣然一笑。舅舅拉住我不让我去,她朝我吐舌头:”有人疼你,你还是乖乖等在家里。“说罢回头走远,大辫子甩在背后,每走一步就晃一下。
样样都比我能干的金花,常常羡慕我命比她好的金花,连老鼠都敢捉来吃的金花,最后躺在冰冷潮湿的石板路上,化作一堆枯骨。
布庄老板扯了一块白布,盖在金花身上,低头对金花母亲说:“人已经走了,莫要难过。“人群也纷纷附和。金花母亲的哭声转为抽泣,像被人抽干了空气,一声声的抽痛。不知为何,我也随着那哭声抽噎,仿佛喘不过气来。背后的人群向我推搡,我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
再睁眼时是在一条阴暗的走廊里。我躺在一张便利军床上,手上插着针管。头顶是一面雪白的墙,只墙角爬了几道黑色的裂痕。有白衣白帽的护士从我身边急急忙忙走过,我才认出这是教会医院。
有人紧紧握住我的手:“醒了?”
我抬头,看见的果然是傅博延的浓眉大眼,心里暗叹,确实,舅母断然不会舍得将我送进医院,最多是掐一掐人中,再掐一掐虎口,如果不醒,那就只好听天由命。
我想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不料却被攥得更紧。他挑眉笑了笑:“医生说你营养不良。现在看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至少力气还不小。”
医院里人声嘈杂,到处是穿黄狗皮军装,包着头或拄着拐杖的日本伤兵。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走廊上高谈阔论,咿咿呀呀说我听不懂的日本话,忽然有一刻齐齐朝我们的方向瞟了几眼,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傅博延侧了侧身,用背脊挡住我的脸,俯下身低低苦笑:“床位全被日本人占了,只好委屈你在走廊里。不过这里也不好久留,我看还是快点出院。”
幸好我只是连日吃得太少,又一时气血攻心才会晕厥,并不是什么大病,否则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节,只好坐在家里等死。傅博延迅速帮我办好出院,送我回家去。
梅雨季一过,紧接着是沉闷的酷暑。阁楼上不通风,只有一扇朝西的小窗,聚集的潮湿暑气无法发散,躺在狭小的床铺上,感觉仿佛背上就要生出霉来。非常时期,生计愈发艰难,只傅博延隔几天就上门来,带来一些大米和咸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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