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那个破锣般的声音,仍然是那个彩色普通话调调,“鹰鹰吗?快来接我,我已经到硒都车站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硒都客车站那么大块地方,一泡尿能从这头屙到那头,有必要我去接他吗?我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下,暗道这伙计难不成是衣锦还乡“稀壳”我来了?(注:稀壳,土家族方言,有显摆卖弄的意思)
我骑上摩托,朝车站奔去。在路上的时候,我发现右眼皮已经不跳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满鸟鸟了,有些兴奋也有些期待,顾不得去细想为什么会这样。
车站里人并不多,我看到一辆糊满泥巴,从丰城回硒都的卧铺客车正把一些筋疲力尽的乘客从前门吐了出来,一个二个从客车行李厢里取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打一辆拓儿车(奥拓的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正努力搜索着满鸟鸟的身影,不想旁边一个汉子猛然对准我的肩膀打了一拳,嘴里不干不净地咕哝着:“龟儿子,长着四只眼睛,鼓得象二筒,也没有看到我呐?”
我扭头一看——天,这就是我小时候那个死党满鸟鸟吗?
我只能说——如果非要用一个时尚词汇的话——眼前的满鸟鸟穿得太“雷人”了。他穿着一件依稀是白色的衬衣,因为在客车上坐了十几个小时,衬衣就象七八十岁老人的脸一样皱巴巴的,横一道竖一道的汗渍,把衬衣搞得花里胡哨,特别是衬衣的领子,仿佛一条黑色的项琏围在他粗壮的脖子上。我心说,你穿衬衣嘛不要紧,你衬衣肮脏得像这样也不要紧,关键是你不要再弄一条大红领带围在你脖子上嘛,领带也像很久没洗了,红里泛着黑。往下一看,他老人家居然穿一条大红碎花的西装短裤,而脚上居然登着一双解放鞋,手里拖着一个半破的行李箱,鼓鼓包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金钢杂货。
他的脸倒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嘴边长了一圈茅草般的胡子外,整个脸还象小时候那样黑里泛红,几缕看一眼就知道“营养丰富”的发丝倔强的趴在额头上,乱蓬蓬的头发象一个鸦雀窝,半眯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邪邪的笑。不过看他的身材却比我这个挥斥方遒的书生要强壮得多了。
我朝满鸟鸟还了一拳,嘿嘿一笑,说:“哟嗬!你老人家长高了嘛!”
满鸟鸟把脸一板,冲我摆起老辈子的架子:“啷格说话呢?有烟吗?”
我掏出一只香烟,递到他手上,他飞快地插进嘴里,凑到我火机上点燃,贪婪地吸了一口,仰天长叹一声:“憋死你大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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