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迟则明年春天,皇帝怕不是又要亲征了——长辉朝猛将如云不假,能同时满足忠心、民望、威信这叁个条件的人着实不多,土司们盘踞一方百余年,不是天家贵胄决计不会服气(事实上,哪怕是皇帝他们也未必肯服气),思来想去,唯有圣上亲至最能给对方以压迫感。
多吉仁次敢开这个口,说明土司内部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致对外,古语云‘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只怕对方不会就此收手。
六月末七月初,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华徳缩在茶馆的绿荫下,就着满架蔷薇花啜饮梅子汤:“你别说,整个天津城就这儿的梅子汤最酸甜可口。”
陪客低着头不接茬儿,他也不生气,一个人摇头晃脑饮完一盏,拿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伸脚踢踢对面:“不会吧,难不成你还是舍不下那个长公主?人家如今都是长公主了,再说……”声音骤然一低,“听闻她被山贼糟蹋过,连孩子都生了,你趁早死心吧。”
江寄水不置可否,摆在跟前的梅子汤几乎没动,里头的冰都化完了才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同意松磨土司的求亲?”
“你没事儿吧?”这下华徳真的吓着了,“朝廷不是早就回函婉拒了吗!平时一份报纸看叁遍的人,这会子怎么犯起傻来了?”
“如果多吉仁次不在乎呢?”
“什么?”
贵为一方‘诸侯’,缺什么也不可能缺女人,别说只是失了贞洁,就是个残废,娶回去供着不就行了?公主是这么个情况,朝廷好意思拦着他纳妾?
华徳倒抽一口冷气:“……这个长公主是什么天仙下凡不成?值得你们争抢成这样?”
“不过是我的一点猜测罢了,”江十二终于抬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争抢不争抢的,我没那个意思。”
相识多年,又年长他七岁,华徳毫不客气地嘘他:“得了吧,你就是不乐意多吉仁次娶到长公主,跟我还嘴硬。”
江某人难得吃瘪,眼珠不受控制般转向北京的方向,然后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半晌:“是啊,我就是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