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屋子烧掉。
连番闹腾了许多年,眨眼他已经十五岁,却一样本事都没学会。他父亲终于死了心,要他跟着自己学手艺。他听了越发气恼,小时候我想跟你学做匠人,你却说匠人太卑贱,不许我学。让我学东学西,耽搁到这时节了,又让我学做匠人,自然是对我灰了心。
他父亲是军器监火药作的作头,从监里偷偷带回来些火药配料,强逼着他一样样认、一条条背。什么硫黄、窝黄、焰硝、罗砒黄、定粉、黄丹……同研,又是干漆、竹茹、麻茹……捣末,还要黄蜡、松脂、清油、桐油、浓油熬膏……他一闻那气味,就要呕。再一想,一旦记住学会,就成了父亲这样的匠人,天天被监官们催逼役使,这个不许泄露,那个不许违越,连告个假离开京城一两天都不成,囚徒一般,一辈子自己都觉着自己卑贱。
他心里恨道:死酒痨,你愿卑贱,就去卑贱,我不愿!
无论父亲如何打他,他死也不肯学。又斗了两三年,他父亲终于不再强扭他,索性不再管他。他终得解脱,出去跟着一班闲汉厮混,东偷西摸,做些不干不净的混事。后来,有一次他们去延庆观偷铜法器,被道士察觉,那几个闲汉全逃了,只有他被逮住,扭送到官府,打了他五十杖,额头刺了“壮城”字,配到壮城营做了厢军。壮城营主管城墙修护,工事极繁重。从小到大,雷炮从没吃过这些苦,实在熬不住,偷空溜回家去求父亲,父亲却冷着那张老姜脸,喝着酒,一眼都不睬他。他娘在一旁哭着哀求,父亲也像没听见一般。
他只得回去继续苦熬,直到去年,被差拨到了这军巡铺。虽说整日仍不清闲,却也已经好上了天。这军巡铺离他家不到一里地,他却再也不肯回家去。他父亲也不来看他,有时去他妹妹珠娘那里,来回都要路过军巡铺,却从没停过脚,连头都不扭。
父亲化灰消失前一天,却忽然来军巡铺找他。
那天他正蹲在院子里,和付九一起给那几个禁军洗汗衫,他父亲走到院门边,却站住脚,没进来,也没出声唤他。他无意中一扭头,才看到父亲,手里提着一只烧鸭,站在那里望着他,仍旧冷臭着一张老姜脸,像是来讨债一般。
他十分诧异,但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应付着低低叫了一声“爹”。这个字许久没叫过,叫出来觉得极生分别扭。
他父亲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是块灰绿的古玉,上面刻着个“福”字。他吃了一惊,这玉是他娘临死前给他的,说是她祖上传下来的,让他贴身戴着,能祛病招吉。他穿了根丝绳一直挂在胸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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