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基础的中文回应,他的嗓音变成四月的杨梅,青皮生硬,难以克化,直涩得程幸胃里也泛起酸意。
话毕他缓缓起身去洗杯子,杂音低微到仿佛实体的他已经消失在某个节点,如今只剩一个灵魂轻盈行动。
路江寻要将杯子放在餐桌上的杯群里时,程幸出声适时制止了他。
“你带走吧。”
她打开电视频道列表,遥控方向键乱摁,屏幕上矩形橙黄光标如永不碰壁的一条蛇般横冲直撞,她的心情也突突地凹出月坑,拆来东墙也补不足西墙。
“我反正要搬走了。你看看,不要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这里。”
路江寻的背影定格住,宕机几秒钟才又回过神,微弱地点头,那频率像是在抖落眼角的眼泪。
“好。”他转身后局促地用T恤下摆擦干马克杯的杯身,连环视室内都不曾,便下了决定,“我只带走这个杯子就好。”
“哦。”程幸已不能再说出更多狠话。
路江寻就静默地伫立在餐桌旁,远远望着她,或许他连望她都不敢,只是将脸朝向那一边,以他们的关系,汇聚成点的目光都是冒犯了。
“你在临城要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路江寻的话里总不会有客套的虚假,一句是一句的承诺。
“好。”
端午假期里小区的小孩都多了些,楼下传来孩童打闹时的尖叫声,刺耳尖厉的叫声常常是小孩表达玩闹喜悦的方式,家长对此类噪音总是屡禁不能。
路江寻走到玄关,只差一步就要走出她视野时,他停下脚步,小角度偏转向她。
他低垂着头,咬字柔缓,或许是在提问,也或许他已经明确答案,只是答案太残忍,打得他原本挺拔的身形都萎谢得不可再见一年春。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又是一道几乎能划破云层的尖叫,围拢一串童稚的笑声,铺天盖地地冲向程幸。
她咬紧下唇内侧,竭力遏制住抬头看他的冲动,手指摁紧某颗无关紧要的按钮,在真与假之间斟酌不定。
她万万不能再说谎了。
“我不知道。”她故作随性地耸肩,却感觉到关节滞涩,就像那字句爬出她的嘴一样艰难,另有一种诚实的因子因被遮蔽而愤懑不甘。
程幸喉口卡了鱼刺般不适,吞咽的声音像极了哭泣时的哽咽,好在嘈杂的背景声音盖过了她。
“好。”路江寻不再追问,他的手包住杯身大半,手指也凉得像浑不知情的陶瓷,“那我走了。”
程幸浑身的肌肉在路江寻合上门后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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