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的目光遥远而清澈,依稀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她微笑道,“我脑海里,还能浮现你艰难地从墙角爬起来,双眼闪闪发光的模样。”
夜佛陀竟然低头极轻极浅地动了动嘴角,仿佛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很悲凉,很绝望。
他道:“那时候我想,有一天以强大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对我低眉一笑,欢喜地扑进我怀中。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来了,你却在下一刻将剑刺进我心口。我也曾想,有一日你就这样打着伞走在我身旁,这一天也来了,却没想过会是诀别。”
太清眺望雨水滴在山泉上泛起的波纹,神色平静,感叹道:“世事无常,宿命难测。”
夜佛陀听到这个回答,没有任何表情,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也转头去看雨,看了许久,道:“我只有最后一句话想问你。你嫁给我,假装不认识我,也是计划之中的事么?”
“是。”
没有任何犹豫的答案,连善意的欺骗也不需要。
太清说完这个字,撑伞转身,决然而去。
那一条水绿的披帛随风一扬,浅浅地拂过他的手臂,瞬间又抽离了。
再也难以触摸的遥不可及。
夜佛陀缓缓闭上了眼,不想看着她走,冷静地请求道:“太清,能不能再为我念一次,你当年哄我入睡的那首诗。”
太清脚步未停,绣花鞋踩在松软的落叶上,极有韵律。她背影清丽纤细,长裙披帛翻飞,翩若惊鸿。
“风起洛阳东……”
“香过洛阳西……”
她的人影已被烟雨蒙蒙彻底地淹没了,只有遥远而空灵的声音传来最后两句诗:“公子长夜醉……”
“不闻子规啼。”
彼时天地寂然,夜佛陀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倏尔满目青翠幽泉苍白褪色,萦绕心头的全是一句——
江南此去已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