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起来,和妈妈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的母亲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热烈而张扬。外婆说,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能在村头抓回来一口袋的蚂蚱,挨个儿吓唬胆小的孩子。上了小学,上了初中,性子没收敛住,外公隔叁差五就要被请喝茶。高中更是直接开启早恋,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敢跟人家男孩子在外头过夜,刚过法定婚龄就跟李宪年结了婚,两年之内,他们有了她。
幼年的冬青对于她的母亲杨悯女士,印象一直很模糊。她和李宪年离婚之后,母女俩只是短暂地在假期见面。大家都说杨悯出轨在先,冬青因着这种说法,在学校里有些抬不起头。要知道,孩子最会有样学样,很多话很多举动未必是十足的恶意,但一定十足地伤人。
杨悯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排斥,会直接问她,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她无法给出答案的时刻,又带着她就去肯德基坐一下午,美其名曰,人身体的空间是有限的,填满了胃,就能挤掉许多愁。
那时候她会觉得,妈妈是个哲学家,离经叛道的哲学家。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李宪年自诩醉心科研的副教授,也无法从逻辑上战胜她。而每回把怒气延伸到冬青身上时,骂来骂去也都是一句“跟你妈一个德行”。
起初冬青以为他是在联系那出轨轶事,想证明她也是个下贱货。长大些才发觉,他的咒骂里或许有些极度的自卑。于是也就慢慢释怀了。李宪年的评判未必客观,却有真实在。她骨子里那些非同一般的倔强与叛逆,只有可能是来自并不亲昵的杨悯。
要让她评价一个活在别人嘴里与自己遥远记忆里的人,她想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很潇洒,她很潇洒。”
陈祐不能对于这样的“高级词汇”还有些理解困难,冬青想找个确切的词语翻译给他,也是徒然。潇洒,严谨的德国人大抵很难理会这样的随心所欲。它不是孑然一身的快活,亦不是优哉游哉的自在。它更像是一种李白和苏轼的结合体,你说不清那种飘逸与豁然究竟来源何处,只在她身上感到一股来去如风、了无牵挂的极度自洽。
冬青想过以电视剧里的人物给他解释,恍然发现,当下的小孩近乎失去了严肃影视的教育,当诙谐与调侃取代一切的表达,她只能告诉陈祐,潇洒,就是一种轻松与快乐。
陈祐似懂非懂地点头,手边的习题空荡荡坐在那里,等待他垂怜。他也好像掌握到什么精髓,虎头虎脑地说:“Eden,我可不可以也做个潇洒的人?”
“那你要加油咯!”
他随手将作业挪开,准备去拼拼图。冬青拉住那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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