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她不足以信任自己。
“……弘……弘璟……不要哭……”项瑶的眸子紧紧闭着,极是费力地逐字道。
下一瞬那双眸子毫无预警地睁开,似乎是在辨认床前站着的人,片刻后嘴角牵起笑意,定定看着他道,“我还活着……不要哭。”
几个字说得颇是干涩吃力,然注视他的眸子里却漾开清浅水光,仿若是在告诉他自己没事。
宋弘璟在她费力抬起手臂时俯下身子握住,那手却是努力够着自己的脸颊,一遍一遍抹着自己眼睑下方并未有过的眼泪,令他不自禁有种错觉,回到自险些命丧匈奴后就时常纠缠的那个梦里。
梦里他一身金盔铁甲,驰骋沙场,大退姜奴,带着鲜血与荣耀而归,却在入城之时听到家将禀报,蔺王妃身死,他看着自己攥着缰绳的手勒出血红,一扯马缰在众人迎接的欢呼声中直直往王府奔去,入目的是白绫遮门,素缟裹身,他推门而入,灵堂一口黑黝黝的棺材旁顾夫人哭得昏厥过去,他一步步走近,记忆中始终明艳的身影褪了色般静静躺在里面。
他来迟了,这想法甫一浮现,便是一阵痴痴苦笑,他是迟了一辈子。
灵堂前,跪守三日,什么礼数纲常,什么入宫觐见,统统抛诸在脑后,那一刻他仿若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项瑶执着的动作,奇迹地与那副画面融成一体,宋弘璟有一瞬恍惚,每次梦醒之后久久不散的撕心裂肺感被抚平一丝。
宋弘璟凝着人,握着她的手搁在了胸口,梦里自己原以为她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成全祝福却换来如此结局,每每梦醒,心痛欲绝之余更是懊恼不该行那决定。
所幸,那也只是个梦。
宋弘璟俯身挨着,近乎低喃,“今生只求汝心,为吾妻。”
项瑶阖上的双眸有眼泪自眼角滑落,沾湿枕巾。
……
月影横斜,琉璃瓦折射清辉,幽幽小径上宫人提着八角菱花宫灯在前头引路,留意到身侧主子停滞的步子,亦是停下来静静侍候着。
景元帝面向凌漱宫的方向负手而立,眼眸沉沉,耳畔回荡着慈宁宫里的对话,执念已成,又岂是说消就能消的,嘴角轻勾,露了自嘲苦笑。
他当年已退了一步,这一步不想再退,然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皇上,夜里风大,这风口的容易受凉,是回寝殿还是去凌漱宫?”跟了景元帝数十载的高公公见皇上出神已久,恭声打断询问道。
良久,就在高公公以为景元帝不会回答时,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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