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峥嵘洲的水岸边,浅滩里枯槁的芦苇,倒伏着湿哒哒的芦花,风吹苇叶发出干涩的声响。他们望着江陵北城门,那是两扇死沉死沉的大木门,上面钉着铜钉,乌黑的漆剥落了一大半,奇怪的是,门大大地洞开着。沈山是名义上的指挥官,茫然地左右看看,然后说:“大约他们重点防守的是东西南三侧,留着着荒僻的北门进出运送东西。我们横竖是要夺城的,一鼓作气上罢,这种门关起来慢,就要赶紧冲。”
杨寄一把拉住他:“等等!”
沈山咽着口里的苦水,苦笑道:“等什么呢?咱们这里越快动作,越晚被敌人发现不是?刺史叫我们‘奇袭’,这样不就是奇袭了吗?”
杨寄读书少,不知怎么劝他才好,只是本能地觉得不是这样,纠结的当口,倒也有几个热血的男子开口道:“我们区区一百人,本来就是不指望活下去的。沈参军说得对,这会儿冲,还有希望奇袭。再过一会儿,我都要被冻僵了,还不知拿不拿得动刀枪了呢!”
沈山沉沉地看看杨寄,低声道:“妹夫,这样的事我不好强你,只是我是领兵的,若是因为疲软懦弱输了这一仗,不仅要杀头,而且死得窝囊。你在后头再看一看,也算给我压阵,万一有个什么,也好来救我。”他向周围说:“不怕死的,跟我先冲,到城门楼下面,趁他们来不及关闭,先好好杀几个。后面的人上来接应,这门里应该没有多少守军的。”
他带着三十个人,踏过峥嵘洲前的浅水滩,拿着盾牌和刀枪冲进仍在落个不停的雨中。一路异常通畅,眼看他们离大开的城门只有一箭的距离了。杨寄他们在枯槁的芦苇丛后掩身,也不由欢欣鼓舞,等着他们一杀掉城门口的十来个士兵,就冲上去接应。如果巴陵的援军能够尽快赶到的话,这个突破就可以定下全局的胜利了!
杨寄回头想看看巴陵的援兵有没有赶到,说时迟,那时快,他在狂风暴雨的噪音中,突然听见一声弦响,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他惊恐回转,眼前是城墙垛口蓦然出现的几十个弓箭手,急遽地放着箭。
城下一箭之地——正是射程以内。
杨寄看见沈山的脖颈上赫然插着一枝羽箭,鲜血喷出两尺多高,在灰色的天幕作为背景的画面上,艳丽得异常可怖。
其他人大同小异的死状他已经看不见了,他瞪着眼,遏制着牙关的战栗格击,死死地盯着沈山。沈山的手无望地握着箭杆,染红了的白色箭羽铮然颤动,鲜血还在一股一股地冒出来,他的口里也都是血,张着嘴在说什么。杨寄耳边“嗡嗡”,连雨声都幻化得只余轻微的“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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