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凝然不变,唇角间却有笑弧微微,激荡开去。
见他这般模样,更是臊得我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自古以来女子的脚就是不可轻易示人的。汉家以缠足为美,女子十岁上下开始缠足,以尺余长的浆白布条紧紧束缚肉脚,反复包裹四五层。为求足型精巧似蒸裹小粽,更是用小木槌日夜反复敲打,直至将一双天足折成三寸大小,方才算是不错规矩。我满家女子天生天养,同男子一样上马行军下马安营,不拘那许多繁文缛节,但对女儿家的一双脚却也甚是珍视,非自家亲厚女眷一律避之不及。今日一时玩心大起,竟全忘了这一层厉害关系,更是袒露双足许久而不自知,想来必是全被那个龙广海看在眼里了。偏偏方才又把鞋脱在了草地之外,眼下再想去拿非得经过他这一关,那岂不是更被他瞧了笑话去!
一时越想越急,越急越乱,竟是呆在当场全无主意,手中编了大半的蝈蝈笼子一个拿不稳,咕噜噜滚开了去,手中空虚更是心中慌乱,我待要蹲身去捡,却突然撞见龙广海正立在眼前。
只见他一般赤着双脚,石青的棉袜上粘满了草屑,一身崭新的长袍连腰带也不见了,从上到下满是泥灰草籽,连一张白净脸庞也灰扑扑的。这副样子换在别处许是狼狈,而此时此刻,我只觉他一如冬夜,即深邃又寒冷,叫人难以接近。唯独那双眸子,却仿佛冬夜星宿,即清澈又明亮,只在曳曳一闪间,已是驱散尽冬夜苦寒,独留下一段耐人寻味,幽幽激荡心间,叫人讷讷不知如何言语。
他似也在静静注视着我,良久并无言语,突然间竟笑了一笑,从背后伸出手来,对我低声说了句:“穿上时小心草梗,别被扎着了。”只见那手上提着的,却不正是我的绣鞋。
急忙接在手里,心头不觉一松,正想着该如何道谢,却见他早扭转了头去,俯身拾起方才滚落的蝈蝈笼子,捻在手上翻看了下,又是说了句:“手工差了些,总比没有的强。”说完便转过身,兀自走出草坪去了。
他身后扬去一阵灰尘,唯剩下一个我愣在当场,手提着鞋子涨红了脸孔,竟是平生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碧桃1
辗转反侧了半夜,于三更天上好容易沉沉睡去,忽闻耳边话语声响,咯噔一下醒转过来,开眼看时,已是清醒的双目炯炯了。
只见织瑞躬身趋在床前,见我睁开眼睛,急忙迈前一步,低声说道:“姑娘,方才绣禧打发人来,说二奶奶急请姑娘过去呢。”
心中又是一惊,猛然坐起身来,怎奈得头晕目眩,几不成一个趔趄摔下床来。织瑞急忙伸手搀住,草草梳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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