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在远处大声呼唤着:“芳儿,芳儿……”
喔,原来濒死之前,真的会有勾魂小鬼前来点名的……
风声中,太皇太后的声音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声调不高,却足以盖过了那一声声呼唤,平静的叫人心中没底儿:“我现在才真的明白電孖書網WWW·UMDTXT·COM,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
我抬起头,正看见太皇太后眺望着窗外,一抹出乎意料的笑容,点亮了面庞:“我刚刚考验了你,那么,就不能不也考一考他了……”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急迫响起:“不孝孙儿玄烨,有急事求见太皇太后……”
玄烨
这一段的记忆,在此时想来,倒是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是因为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内侍太监们受钟十三郎教蛊惑在宫中频频作祟的缘故,精神头儿越发不济,近来只要回想起这一段来,脑子总是有些恍惚,手里连一杯茶水也把持不住,星星点点溅烫在手背上,一副清明不灵的模样,若真要努力认真去回忆,又会引来一段头痛,可苦了坠儿,接连一两个时辰站在背后,搓手费力,要不住为我按摩舒缓才行。
可想啊,年华似水流逝得飞快,难道我这副身子骨儿,当真是扛不住了吗……
这禁城太大了些,也太静些了,除了扬着鸽哨偶尔打蓝天上一掠而过的鸽群以外,窗外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屋里也还不是一样,连坠儿这么个碎嘴子,这些年也转了性子,也跟其他宫人似的,整天只顾低头做事,把言语连同那一份儿青春年华,都闷烂在皇城里头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也在这死寂一般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子里,一住,就住了十年了阿……
当真是老了,铺好了纸砚得了墨,想写一首山居幽明,墨都顺着笔尖落在纸上了,我却怎么想不起诗文的内容来,空看着雪白的纸上砸下点点墨斑,白的耀眼黑的惊心,人只是呆呆了,还持着笔,低头看着看着,就渐渐石化了去……
年轻的时候是管不住嘴,等这一老,嘴是闭上了,就渐渐笼不住一颗心了,这些日子每每不敢想,又偏偏总在想着一件事儿,若是十年前,那一天,在太皇太后面前,他,没有出说那一番话,我如今的人生,会不会就此全然不同了呢……
那一天,我还记得,就仿佛是北风平地骤起,将我一身小女儿气,连同一份青春幻梦,一并吹散了去,再无东君携春来了……
现在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