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被错误点名批判的同志,宣布一律予以平反,强加给他们的诬蔑不实之词统统予以推倒,陶景湖把这番话说给这位姓周的领导说。
“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阶级斗争啊,你父亲的事是板上钉钉了,葬礼呢,也别大办,悄悄地把人埋了吧。”
陶景湖心知肚明,平反就是眼前这人一句话的事,于是低叁下四道:“现在还在家里守灵,我父亲这几年多谢当地政府的照顾,我晚上在招待所设宴,还请您和几位领导赏光。”酒桌上再谈。
他叹了口气道:“你在甘肃是?”
“忝居副处长一职。”
“年少有为啊,晚上有时间我一定去。”
陶景湖去招待所订了最好的酒菜,然后从下午等到晚上,招待所人来人往,他请的客人却一直没来,他坐在主位上不由得笑起来。
陶景湖没有胃口,一肚子的恨和怨,一口气堵在喉头恨不得连血吐出来,头昏脑胀没有倒下去又全靠这口气撑着,时代的巨浪排山倒海而来,他到底要多么高大才能挡住,保护住他想保护的人,已经晚了,陶父已经没了,带着冤屈走了,本该学有所成,蹦蹦跳跳说要考去北京看他的妹妹从学校里出来去下乡,所以她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天黑以后于蓝来找他,她一直在守灵,时代特殊简化了婚礼,但是葬礼,作为中国人最为重大的仪式并没有简化,然而,没有人来,葬礼上冷冷清清,因为陶父是有污点的人,可直到这个不算老的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陶景湖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大桌子坐在那里,于蓝突然不敢开口问了。
“他们不来,”陶景湖抬起头来对她说,“他们没有来,一个都没有。”
于蓝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看到于蓝,饭店里的工作人员才小心地走上来:“我们现在做吗?”
于蓝刚想说他们不要了。
“菜都切好了,只等下锅。”饭店的工作人员脸上带着哀求。
于蓝说不出口了,去看陶景湖。
“做吧,”陶景湖释然地笑了,“做,我的客人不来了,麻烦你们陪我等到现在,我们一起吃。”
这实在是奇怪的场景,一桌子的人和他们素不相识,陶景湖却认真向他们说他的父亲,工作中尽职尽责,在家庭里面爱重妻子,妻子死后扶养孩子不曾续弦,抛去政治身份,一桌子的人给陶父的人生下了定论:是个好人。
这真的够了吗?
他们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黑黢黢的,远处是山的影,那是墓地,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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