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厮牵了马车过来,她只得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我就是瞧你们夫妻像是有些疏远,常拌嘴,因此劝劝。你肯亲近着她些,不要时时板着面孔,她自然就肯常在家里。我走了,你进去吧。”
柳朝如望着她登舆,向着马车作了个揖,一回身,全不将梦迢的话放在心里。
要他与梅卿亲近,他实在没那个能力。初时做夫妻,也想着两个人相敬如宾,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就罢。不想梅卿嘴上刻薄,心里弯酸,两个人说不到两句话,必定要吵起来,因此他也就懒得再说话了。
他折回东厢,老太太歪在榻上昏昏欲睡,脸上盖着条白绫绢子,穿着暗红软绫长衫,黑莨纱裙,一双暗大红金线绣鸳鸯平底鞋悬在榻外头。她的声音懒洋洋地由绢子底下透出来,像一缕烟,有气无力的发软,“梦儿去了?”
“去了。”柳朝如打袖管子里掏出个小小的药膏瓷盒子,去托她的手。不是那一只,又转托起另一只,在那个破了的水泡上摸一摸,撩了袍子坐下,“我说那水烫,你非不信,偏要伸手去摸,跟我作对似的。瞧,给烫出这么大个泡。”
好像他对年长的女人比待年轻女人更有些耐性,也更宽容。大概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自幼没了父亲,是他母亲拉扯着他长大。
在他母亲还年轻的时候,因为相貌姣好,也曾有两个媒人上门说过亲。最终因他这么个拖油瓶,始终未成婚姻。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里里外外一手张罗,少不得常年昼夜操劳,没两年便熬得面容枯悴。
他眼睁睁在黄暗的灯烛旁看着,总觉得是他剥削了他母亲的青春。因此对老太太,柳朝如是带着一点奇异的弥补的心理在爱她。他知道她平整的皮肉底下,岁月如何摧残了她曾鲜活的五脏六腑。
人是不大可能青春永驻的,不是老在面皮,就是老在心里。她古怪的尖刻与贪婪,也不过一种沧桑的表达。
他打开瓷盒子,挖了小小一坨白药膏子抹在她手背上。那药膏子有些清凉,也不知是凉的还是痛的,老太太“嘶”了一下,掣掉面上的绢子靠着窗户坐起来,“你轻着点呀!敢情不是你的手,不晓得痛。”
柳朝如笑瞅她一眼,手上放得益发轻缓,“方才听姐姐的口气,仿佛梅卿在外头有些什么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老太太往上搦搦腰,肩膀嵌在窗纱上,因为心虚,反而趾高气扬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没事找事。梦儿就好管个闲事,总是见你们夫妻不和睦,才多嘴劝两句。梅卿真有什么事会不告诉我?左不过是在家与你说不拢,才常到外头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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