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这个解释有待考证,我后来觉得他更可能是宰御廷尉那群肥羊去的——必然是知道我身份特殊的,所以他果断拒绝了我,想来也是正常的。
我说:“白大侠,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二不过三,送佛送到西,反正你也救了我两次,相遇有缘。佛语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像你我这种缘分,前世一定是把脖子扭断的交情啊!生死之交莫逆之交,你就劳累带上我成不!”
白蔹不为所动。事实上我觉得,这世上也就金条和白银能打动他了。
按从前我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会拉下脸去讨好别人,但是我如今走投无路。我既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继续看商陆和他的公主,也不想这一世就当个叫花子。骗术终有时,当我骗完了整座城郭的人,迟早还是得换地方混的。所以我觉得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白蔹走。
幸好我从前讨好商陆已然有了经验,如今再做起来也不是很生疏。我走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奉承他,据我估计,大约每十步我便要想出一个新的形容来夸奖他,从内心到外貌,从肉体到灵魂,从发簪到靴子。
我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考验。很多年后当我重温四书五经,看到种种晦涩典故华丽辞藻,我总会联想到这个午后,我像一个傻逼的布道僧人一般,向整个天下宣扬白蔹的好。
后来我实在是江郎才尽文思干涸了,哆嗦着嘴唇谄媚地吐出最后一个褒奖的词:“秀色可餐。”
白蔹一个颤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他低头不语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竖起烟斗杆子,用擦得锃光瓦亮的那一面照了照自己,嘴角浮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这个雷把我劈得半晌回不过神来,但白蔹他依然铁石心肠不为我动。在我阿谀奉承多次未果后,我终于撕破脸,我对他说:“我做乞丐这些日,也认识一些三教九流。其中不乏鸡鸣狗盗要钱不要命之徒,你如今腰缠万贯,我要是把你这头肥羊的信息泄露出去,你说你这一路还能安生不?”
阿弥陀佛,这种无赖的行径我好像干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白蔹停下脚步,状似十分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妥协了:“好吧,你要跟着就跟着,不过跟着我,过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我先是很高兴,接着向他保证我吃苦耐劳皮糙肉厚,最后我觉得,离开了商陆,离开了过往那些十五年的岁月,我终于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白蔹说他要歇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为了防止他趁夜逃离,我向他索取了一半金条以当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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