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月升日落。坤宁宫内,女儿正伏案徐书。
一身的锦衣,满鬓的钗环,在案前的素纸之上,俯身挥毫泼墨。身后,立了一殿的宫人,一个个,面露惧色,泫然欲泣。
一笔一划,端笔而就,写得好不工整。
所书的,正是当今天子前日所颁下的“罪己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祖宝命,嗣奉上下神祗,燕人不道,擅动干戈,虐害百姓,屡兴大兵致讨,近者诸将失律,寇兵侵淮,意在渡江犯阙,已敕大将军率师控遏,务在扫除,尔四方都司布政司按察使及诸卫文武之臣,闻国有急,各思奋其忠勇,率慕义之士,壮勇之人,赴阙勤王,以平寇难,以成大功,以扶持宗社。呜呼,朕不德而致寇,固不足言,然我臣子岂肯弃朕而不顾乎?各尽乃心,以平其难,则封赏之典,论功而行,朕无所吝。故兹诏谕,其体至怀。”
一遍,复一遍,满地,扔的都是被人揉成一团的纸卷。
纸卷,自内而外,隐隐透出未干的墨色,都是刚书成,即被撕毁的临摹。
女儿,忽然自案前起身,侧耳细辩了片刻,向身边琼珠宫人轻道:“是何人在鸣笛?”
琼珠闻言,也屏息仔细听了少时,却不好欺瞒,只得低低嗫嚅道:“回娘娘,奴婢,似不曾听见什么音律。”
她默立片刻,回转身子,看着面前满纸的荒唐言,簌簌一笑,笑得仿若春花初绽。
可是,她方才明明听见有人鸣笛,笛音之耳熟,仿似昔时故人之音。
今夜,是她与她的生辰。
许是她的魂魄,也感应到了女儿此刻心内的孤寂?上穷碧落下黄泉,特地于此刻断肠时,奏起这一曲断肠之音。
破阵子,破阵子,可恨她不是男儿身!
破不了这四十万雄狮!
若她是,断不会如这些狗蝇之辈,身披男儿之皮囊,心机胆识,却长不过发长足纤的短见妇人。
“真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真儿喜欢的男子,非得是这天下间最最出色的那一个才行!”
“如何……才能算是天下间最最出色的那一个?”
“自是胸襟气度谋略,俱是最最上乘的一个,才算得是!”
“真儿,果真喜欢宁王?”
“枝儿,听过这一句么?燕王善战,宁王善谋?”
“寒枝,你信不信?真儿的宁王,一定会是这天下间最最出色的那一个!”
“寒枝信。”
当日,不但她信,她自己——也信。
可,到头来,她竟信错了,且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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